京城,夜深人静。 不同于李达康的郁闷,侯亮平所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深深的挫败。 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比自己约了个极品妹子,各种精心打扮,带她吃饭看电影,给她买奢侈品,结果房间都开好了,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她转头跟你说。 “你是个好人。” 侯亮平此刻的心情正如此意,失落的他在将赵德汉交给总局的人后,满身疲惫的回到家,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回来了?” 刚进门换上拖鞋,耳边就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 侯亮平脸色稍缓,脱下外套挂在架子上,笑容牵强的走了过去。 钟小艾一身白色毛衣,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年纪不到四十,却已经是中纪委某室副主任,最低副厅级。 作为侯亮平老婆,也是他工作和生活中贤内助,钟小艾几乎一眼就看出家里男人心情不好。 “怎么了这是?” 钟小艾打了两碗煲好的汤,一边招呼着侯亮平吃宵夜,一边关心起对方的精神状况。 她们家是女强男弱,别看侯亮平面对赵德汉时牛气哄哄,实际上他的职级只能到副局级,是介于副厅和正处之间的级别,名义上和副厅同等,却也有着本质区别。 在这方面侯亮平没法跟钟小艾比,很多事情自然愿意让妻子帮忙出出主意。 就算妻子搞不定,不也还有老岳父吗? “今儿个不是去抓了个贪官吗,然后唉,情况很诡异啊。” 侯亮平闷闷不乐的喝着汤,磨磨唧唧了好一半天,才把事情给讲清楚。 两口子之间有个规矩,在家里不谈工作。 要不是他今天的状态实在有点不对劲,钟小艾是不会主动问的。 但侯亮平说完后,钟小艾也难掩惊讶。 “丁义珍跑了,难不成是有人提前泄密?” “没,陈海说了,他一个星期前就不在汉东了。” 侯亮平把汤勺丢进碗里,经历如此挫败,他已全无心情,还喝什么汤啊。 钟小艾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也没想到对方会被打击成这个样子。 “你先别急,我们试着分析一下情况。” “丁义珍至少在一个星期前就离开了汉东,那你们接到举报的时间呢?” 侯亮平神色一愣,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了。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不对!” “小艾,你,你的意思是我身边有内鬼???” 侯亮平彻底傻眼,总感觉哪里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 钟小艾抿着嘴唇轻轻点头。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否则你怎么解释?” “你们今天才掌握丁义珍受贿的证据,可人家一个星期前就跑了。” “别管他心里有没有鬼,消息肯定是在你们接到检举,甚至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泄露了。” 钟小艾一针见血,嘴里的话挺有道理。 可侯亮平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冷汗狂流。 事先知道赵德汉的问题牵扯到丁义珍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人。 这其中包括他自己,也包括总局的秦局长。 “你这个结论太可怕了,我怎么能怀疑他们呢?” 侯亮平想到这里猛地摇头,后背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再去想,似乎再想下去就会让他三观炸裂。 他也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因为结果太过惊悚。 侯亮平不敢相信自己背后的那些人会泄密,所以这总不至于是自己泄的密吧? “会不会是赵家人?” 侯亮平脸色微微发白,暂时不敢去细究,只好尽快转移话题。 钟小艾抿着嘴唇缓缓摇头。 “你我都知道赵家人的情况,赵立春虽然上调,但只是个二线闲职。” “他在京城毫无官场资源人脉,没有那个能力去掌握那种机密。” “你与其说是赵家人,倒不如说汉东有人未卜先知,提前觉察到了风向,所以才安排丁义珍提前出逃。” 侯亮平苦闷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未卜先知小艾,能别讲这种冷笑话吗,一点也不好笑。” 两口子其实都知道赵立春的事,毕竟侯亮平有个好丈人、好老婆。 外面吹的到底是南风是还是北风,他也能提前得知一点内幕消息。 但丁义珍的事,实在是令人费解。 侯亮平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但正如钟小艾所分析的那样。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貌似侯亮平这边有人泄密,是最大的可能 “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侯亮平抓着头发,憋屈的头皮都在发痒,双眼气得通红。 钟小艾为了安慰他,调皮的拍了下他的手背,眼神含情脉脉,极为勾人。 “别谈工作了,我,我新买了套豹纹的。” “要不,今天晚上穿给你看?” 钟小艾呼吸加重,眼神勾人心魄,脸上也满是期待的神色。 侯亮平闻言一愣,接着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 “我已经够烦得了,让我省点心吧。” “今晚我睡书房,不抓住丁义珍,我对不起总局的信任!” 侯亮平起身离开,他哪儿有什么心情搞这些啊。 钟小艾心中一紧,原本期待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就变得黯淡,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两口子婚后育有一子,但平时都送到姥姥姥爷那边带。 钟小艾这么做,还不是想跟侯亮平过过二人世界。 她现在这个年纪坐地能吸水。 但可惜了,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那件豹纹买了其实也有半年了,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大大方方的穿上 钟小艾自嘲的按了按手指,抬头望着侯亮平远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寻常的迷离。 清晨,汉东。 结束了周教官那边的训练任务,徐朝阳开车去了高老师家。 “快进来吧,你高老师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念叨着你呢。” 到了目的地,吴惠芬亲自去开门,一脸温和的将徐朝阳领进家门,还问他吃早饭没有。 徐朝阳当然不会客气。 “没吃多少,劳烦您给我煮两个糖水蛋吧,我确定有点饿。” 自从他成了高育良的学生,无论是高老师还是这位吴老师,对待徐朝阳的态度都颇为和蔼。 两人年轻的时候育有一女,长大成人后送到国外上学,平时在家基本上是个孤寡老人的状态。 所以吴惠芬很希望徐朝阳能经常过来,至少每次这个‘学生’在的时候,能够让她感受到自己和高育良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情感纽带的。 “你先去坐,我一会儿弄好了给你端来。” “麻烦吴老师了。” 吴惠芬以一种慈母般的心态对待徐朝阳,徐朝阳倒也不介意多陪伴一下这位空巢老人。 等他和吴老师分别后走进客厅,这才发现除了高育良外,屋里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人,而此人正是市委书记李达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