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动作轻柔的握住眼前那双男性手掌,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话算不算是表白。 只是当她见到安欣脸上,并无太大的起伏波动,眼底难免划过一丝失落。 面对她的问题,安欣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自己还要去问个清楚。 孟钰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讨厌他那总是逃避的性子。 哪怕毅然决然的拒绝自己,也总好过次次得不到回应强。 于是在下午,安欣办理了出院。 得到消息的李响开车来接他,孟钰则转身回家。 安欣和李响去找了安长林,为的就是一个执着已久的真相。 到了地方,安欣独自面对自己的“养父”,一场争吵无可避免。 “建工明明还有那么多,还有那么多疑点!” “你们为什么视而不见!!” 安欣红着眼睛,内心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安长林靠着办公椅,双手叠放在胸前,一身警服,表情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 “省厅下的命令,我争取过,无愧于心。” “那高启强呢?” 安欣哆嗦着嘴唇,似乎要将心里的委屈全都倾泻而出。 “高启强做了这么多错事,恶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犯的那些错就可以被抵消吗?” 他不理解,不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难道这些人在宣誓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恶心的嘴脸吗? 安长林无奈的叹气,眼前这个不是儿子胜似儿子的优秀警员,他已经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安欣,这个世上没有尽善尽美的事,现在这样的结果,大家都能接受。” “我不接受!” 安欣义正辞严,一直所接受的教育,在这一刻仿若成为了笑话。 安长林好意劝解。 “你还年轻,等你有一天到了我这个位置,会明白的。” “穿上我们这身衣服,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澄清玉宇,黑白分明。” “你做不到,我做不到。” “不想同流合污,但也别太过追求绝对的正义。” “人活一辈子,还是那四个字,无愧于心。” 安长林难得说这么多话,难得讲了那么多道理。 他不是孟德海,不懂得该怎么教育孩子。 但这些在社会实践中得来的宝贵经验,处处透着真诚和清醒。 安欣耷拉着脑袋,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落寞和悲哀。 “我明白了,我会主动离职的。” 披上这身衣服,在他心里是荣誉,是正义,是神圣不容侵犯! 但真实的现实生活中,没有理想容身的根据地。 他叫安欣,但继续这么下去,自己安心不了。 所以安欣也没有再大吵大闹,就那么平淡且失望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默默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办公室。 京海。 时光飞逝,安欣向孟德海递交了离职信,对方并没有批准。 他倒也不在乎,最近两天都没有去警局,而是在外游荡,心无定所,漫无目的。 这天上午,安欣正式接受了孟钰的表白,和她成为了恋人。 但孟钰看出了他兴致不高,有点自欺欺人那意思,所以心里并不是很高兴,也没有终成眷属后的那种甜蜜和满足。 “安欣,要不,要不你再想想吧?” 青华山半山腰,孟钰在凉亭内伸长了双腿,一身运动服,扎着高马尾,灵动、俏皮,却在强颜欢笑。 安欣静静坐在她身边,颓废、麻木,宛如行尸走肉。 两人没有视线上的交汇,谈不上触及到谁的灵魂深处。 恋爱也许只是安欣的谎言,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堕落”。 “对不起啊,孟钰。” 安欣眼神黯然,不敢去看身旁的妙龄可人。 孟钰吸了吸鼻子,眸底水雾弥漫,并没有责怪他什么。 “我等你的消息。” 心安才能切身实地的享受生活,安欣现在的状态,连生活都谈不上,更不用说享受了。 他失魂落魄的起身离开,下山后,李响早就在此等待。 安欣一言不发的上了车,跟着他一起到了师父的坟前。 “你倒是甩手走了,知道高启强的线人档案是怎么来的吗?” 李响高大的背影遮住阳光,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坟墓,表情复杂难言。 “上面的人说了,高启强是师父的线人,师父是省厅的人。” “师父走后,高启强的档案丢失,现在算得上是死无对证。” “这么一安排,是不是听起来合理多了?” 李响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一个已经死去的曹闯,自然任由背后那些人摆弄。 他和安欣都明白,师父的死不简单,而且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可人都已经走了,却还是要遭人利用。 李响气不过,说完这些就转身揪住安欣的衣领,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师父在笑咱们呢!” “一个小小的高启强,要死要活!” “你未来的人生还长着,会遇到多少个高启强?” “现在放弃,现在退出,就由得他们胡作非为?!” 李响满脸通红,对兄弟是既心疼又气愤。 安欣神色麻木,这一次遭受的打击压弯了他的脊梁,他的脑袋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抬起来。 “权力,我们没有倒在罪恶脚下,偏偏被这两个字折磨的生不如死。” “我看明白了,只要还在那个环境内,无可避免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既然这样,不如退出,眼不见为净。” 安欣吐露心声,貌似已经对之前的生活失望透顶。 李响忍无可忍,举起拳头当着已故师父的面,给了他一记友情破颜拳。 “那你就好好看着!” “最好是把头缩回肚子里,继续逃避去吧!” 一条路分成两段,大雨毫无征兆的从头顶落下。 看着李响毅然远去的背影,安欣抱着脑袋蹲下身,呜咽声中充满了痛苦和纠结。 三天后,青华山。 同样的位置,神色疲倦的安欣再次道歉。 “对不起啊 ” 孟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里却是如针扎一样疼。 安欣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不过选择的并不是她而已。 “去吧,反正等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我早就该猜到的。” 孟钰抹了抹自然滑落的泪水,故作坚强。 安欣无话可说,或许是羞愧难当,然后便转身就走。 接受孟钰表白一天,思考三天。 这段感情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从有到无,无疾而终。 山腰处,一个正在吃瓜看戏的男人啧啧称奇。 “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