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长,抓人的事我真不知情。” “不信你可以问季检,这几天我都在盯汉东油气的事,真不知道猴子在做些什么。” 当祁同伟找到陈海时,陈海已是一个头两个大。 做人能做到让对手讨厌的有很多,可能同时让对手和队友都感到讨厌的,他侯亮平的确能算一个。 抓人就抓人,却又是招呼都不打一声。 陈海心里疯狂骂娘,面上却依旧苦着脸,只希望尽快安抚住祁同伟的情绪。 祁同伟一开始的确恨不得刀了侯亮平! 可这会儿已经渐渐平复了心情,也反应过来,有人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里跳。 要是他这会儿控制不住情绪,出了什么事,不仅是幕后的布局者会感到得意。 他敢保证,侯亮平也希望看到这种画面! 而对方越是如此,自己越不能如他们所愿。 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 “陈海,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侯亮平去了哪里?” “我找他只是想问个原因,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怎么样。”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眼神依旧冰冷,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陈海的神经仍处在紧绷的的状态,心情十分苦涩。 并不是他不相信祁同伟,而是因为,人都是有底线的。 侯亮平自回到汉东,针对汉大帮,针对高育良和祁同伟等人,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眼看着这位老学长从霸道转入王道,已经渐渐得到了转变。 如果因为侯亮平,导致祁同伟再变回去,甚至更糟! 那个场面,只怕很多人都不愿意见到。 “老学长,猴子昨天晚上连夜去了吕州,说是要亲自保护举报人和证人的安全。” “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陈海将他目前所知的情况如实告知,其他的,自己也不甚了解。 事发到现在,陈海给他打了电话。 侯亮平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等他回京州再商量。 所以陈海也没办法。 “您也别问我什么举报人和证人,这些事除了猴子,就连我也不清楚。” “老学长,你是知道我的。” “我陈海虽说是汉东反贪局的一把手,可自从那死猴子来了以后,我都快成摆设了。” “好不容易看住了他,不让他胡来吧,可他也不听我的。” 陈海唉声叹气,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苦衷。 他嘴里的那些话,一部分是事实。 而另外一部分,自然是为了让祁同伟消气,故意为之。 祁同伟也没气急败坏到为难陈海,既然侯亮平没刻意躲着自己,就证明他还算个男人!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京城来的候长官,又能扛得住几颗子弹! 祁同伟正想着,陈海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高老师。” 他摸出电话,为难的看了眼祁同伟,见对方没反应,这才急忙接起电话。 “陈海,同伟在你那里吧?” 高育良一开口,就猜到了祁同伟的所在。 情况是怎么样的,他已经基本了解。 对于自己的学生,高育良一向宽容,倒也并没有跟他们急头白脸的生气。 “行了,都别闹了。” “同伟,带上你师弟陈海,一起来家吃晚饭。” “亮平下午回京州,他也来,能赶得上。”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 他们之间也的确该做个了断了。 高育良特意攒了个局,将自己的三位学生都请来,可谓用心良苦。 他知道祁同伟还在气头上,但也一定会来。 这么一路,坎坎坷坷都过来了。 要是倒在这临门一脚的节骨眼上,他对得起谁? 高育良心平气静的宽慰了几句,随即挂断电话,重新坐回客厅。 “亮平这次可真是捅了个大篓子,之前他算计朝阳,已经让同伟这个做舅舅的起了杀心。” “现在他又去动高小琴,这不是摆明了想自己找死吗?” 沙发上,吴惠芬暗自叹气,也感觉此事十分的棘手。 虽说这是侯亮平和祁同伟之间的私事,可自己作为两人的师母,自然有权过问。 再说事情要是闹大了,也会牵连到高育良,牵连到自己。 高育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但搞政治的,眼光肯定看得比较长远。 “真正的想让一个人死,不是大喊大叫,刻意表现。” “如果同伟真表现出来,我还不担心。” “怕就怕跟今天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又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才是最可怕的。” 高育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对于祁同伟当前的心理情况,剖析的倒还算清楚透彻。 一个人心里有了杀心,大多数情况是不会表现出来。 虽然也会生气,也会骂娘。 但更多的时候,是毫无征兆,突然暴起杀人。 这也就能够分析出,祁同伟当下的冷静是两种情况。 要么是真正控制住,也想明白了。 要么就是在走另一种极端。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育良,快去请沙书记吧!” 吴惠芬满脸慌张,对高书记的分析很是认同。 事情如果真走到那般地步,那她们就不得重视起来,否则将会出大问题! 可高育良此刻的头脑却很清醒。 “现在请谁都没用,只会让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 “归根结底,这是私事,家事!” “如果连这么点小问题,都需要去找沙书记,那成什么样子了?”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这么做不仅让沙书记看轻了我,也会影响同伟接下来的进步。” 高育良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默默的叹息。 归根结底,这个局只能他来破。 甚至也有可能,本身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祁同伟和高小琴,只不过是刚开始。 后续对手还会出什么招,才是至关重要的。 吴惠芬不懂政治,只希望高育良不要卷起去,免得到时候大家都要完。 “育良,你有把握吗?” “同伟的脾气你知道,那侯亮平也不是什么好商量的角色。” “他要是给你面子,当初也不会在钟小艾面前,揪着你的问题不放。” “你要是能劝他们师兄弟放下成见,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可万一不能呢?” 吴惠芬明白,高育良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可这种盘算,往往是以自身为代价,真的值吗? 高育良倒是没考虑这么多,但有一点,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 “当初舍弃赵家,就算有一万个理由,在人家面前,终究还是说不过去。” “这也许是他们的报复,也许不是。” “可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呢?” 高育良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略显落寞的动了动嘴唇。 “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