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座呢……”御史王道成刚想坐下，发现原本在他屁股下的座位不见了，他回头一看，工部的一个主事齐藤坐着呢，他明明记得，这家伙刚刚站在自己身后呢。</p>
王道成朝前面看了一眼海瑞，而后转过头来对着齐藤事低声道：“你这家伙，好生无礼，怎么还抢座呢，先来后到的道理不懂……”</p>
齐藤只是抬眼看了王道成一眼：“你看我这胡子都白了，尊老这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快些去后面站着，别耽误事。”</p>
“你……”王道成想要发作，但自己的顶头上司海瑞就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呢，当下，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站到了旁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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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王道成就是当年万历三年吏科给事中，朝着吏部尚书身上泼尿的浑人。</p>
他到了旁边站着，恶狠狠的看着抢自己座位的齐藤，心里面盘算着，老家伙，等会绝不放过你。</p>
“诸位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海某心中自是明白……既然来了，那海某也听听诸位大人想说的话。”</p>
海瑞的话音一落。</p>
官员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小院子里面立马聒噪了起来。</p>
王道成站在最左侧，离海瑞最近，可他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在抢自己座的齐藤身上。</p>
“海都御史啊，这新政，总结下来，可都是在动士林的根基啊……”</p>
“海都御史啊，您是有名气的人，又是陛下的老师，这新政之举，倒行逆施，您可不能是坐视不理啊……”</p>
“是啊，是啊，海都御史，大家唯你马首是瞻，您就一句话，廷仗的时候被打死，下官也绝对没有半分怨言……”</p>
“十年寒霜，出来为官，报效朝廷，归乡之后，弄不好还要去服徭役，这，这不是寒了读书人的心吗，以后谁来出来做官，谁还来报效朝廷……”</p>
纷纷攘攘大半天，无非都是想让海瑞主持公道，陈述新政对大明社稷的伤害。</p>
不过，海瑞是越听越生气。</p>
因为在诸多的陈述中，官员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面，真正对百姓，对社稷可能产生的弊端，没有一个人提及。</p>
海瑞摆了摆手，过了许久，嘈杂的声音才渐渐消失。</p>
众人都看着海瑞。</p>
而海瑞也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诸位以为海某定会反对这新政，实是大错特错矣！新政之举，于国于民，实乃大有裨益之事……”</p>
海瑞的话一说完，众人便是一阵哗然，低声细语起来。</p>
这怎么回事，海瑞咋变了。</p>
“诸公皆言新政动了士林之利益，质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之根本，仿若此举便是对圣人之不敬，然诸公可曾细想，圣人之言，意在何？孔圣一生所倡，乃仁、义、礼、智、信也，其念在天下大同，百姓安康……”</p>
“今这新政，令有科名、有身份之读书人及其家人亦需缴纳赋税、服从徭役，看似损了读书人之利，实则不然……”</p>
“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往昔，赋税徭役多压于农工商诸阶层，士林独免，此岂为均平之道……”</p>
“长此以往，民怨必生，社稷安能得保？新政之举，正是求这天下之均平，使各阶层皆担其责，共促家国之繁荣，此正合圣人所言之大义也……”</p>
“且“仁者爱人”，真正之仁者，岂会只顾自身阶层之利，而罔顾天下苍生之苦？我等读书人，受圣人教诲，当以天下为己任。如今新政施行，可充盈国库，以资民生工程，兴水利、办官学，御外边，赈灾民，此等利民之事，我等又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反对……”</p>
众人的议论就更多了。</p>
不过，还是没有人敢直接打断海瑞的话。</p>
“再者，“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等既为读圣人书之君子，便应明大义，知取舍。新政虽于个人眼前之利稍有触动，然于社稷长远之发展、于百姓之福祉，却是意义非凡……”</p>
“若因贪恋那点免赋税徭役之私利，而阻碍新政推行，此非君子所为，实乃有负圣人之教也……海某想着在座各位，深夜来此，都是忧国忧民的君子……应依循圣人所倡之公平、仁爱、大义等理念而行，实当全力支持才是……”</p>
所有人都傻眼了。</p>
大半夜的，冷风飕飕的，他们可不是为了听这些道理来的。</p>
道理吗，谁不会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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