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逃了半个夜晚，身后只有熊熊燃烧的火光，和呼啸刺骨的寒风。</p>
刚逃出营地的时候，顾汐还吐了嘴泥巴，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p>
“如果不开门它就闯不进来，那为什么咱俩不躲在营帐里，等天亮？”</p>
“它闯不进来，不意味着它不能一把火把营帐烧了，你以为它从门口离开是去干什么了？”</p>
顾白水刚说完这话，身后的营地里就烧起了熊熊的大火。</p>
火光照耀着雪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大火里癫狂的扭曲着，如若疯魔。</p>
彼时的顾白水和顾汐已经逃到了营地外，钻进了林子里，漫天的火光弥漫着危险的气息。</p>
他俩头也不回的深入雪林，再也没有回头。</p>
逃命的夜晚是一个很安静的夜晚。</p>
除了脚踩在雪地上的声响之外，雪林里的一切都很寂静。</p>
顾白水浑身冰凉，裤腿和脚掌都越来越麻木，阵阵的刺痛由皮入骨，膝盖关节开始积水，身体越走越沉重。</p>
这也不是顾白水第一次亡命出逃，在被小师妹用紫极仙鼎赶下山的那个夜晚，顾白水也有过类似的经历。</p>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他被一道紫金色的雷劈进了洛水河里。</p>
但即便是那时候，顾白水也没觉得像今晚这么狼狈过。</p>
至少那时候他是一个仙台境的修士，不像现在这样，只能以凡人之躯趟在冰凉的雪地里。</p>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黑夜，深一脚浅一脚，顾白水甚至猜不到下一脚会踩在什么地方。</p>
可能是一块尖锐的石子，刺破自己的脚掌，血液渗透积雪，招来营地里的那只怪物。</p>
也可能是一根被大雪掩盖的枯枝，他被枯枝绊倒，然后一头栽下。积雪一空，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粉身碎骨。</p>
好像每一种结局都挺无力，死的很憋屈。</p>
顾白水想着想着，在黑夜和大雪里，突然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p>
他有些释然，也有些惆怅。</p>
怎么会这么狼狈呢？</p>
一具残破低劣的死尸而已，在梦里把自己追的毫无反抗之力？</p>
说出去应该会被二师兄嘲笑一辈子吧？</p>
堂堂一个长生弟子，背对的又不是一具大帝尸骸，又何至于此？</p>
好不公平，甚是无趣啊。</p>
“嘶~”</p>
树林里的一个少年停下了脚步，安静无声的松开了自己的手。</p>
顾汐踉跄了一下，侧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探头低声问：“怎么了？”</p>
浓郁的夜色笼罩住少年的脸庞，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p>
“也没什么……不想走了。”</p>
顾汐愣了一下：“你有办法对付那个东西？”</p>
“没，它应该能咬死我。”</p>
顾白水摇了摇头，还对顾汐多说了一句，“你也没必要逃了。”</p>
“为什么？”顾汐觉得奇怪：“在这儿陪你等死？”</p>
“是等死。”</p>
顾白水一只脚已经没了知觉，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其实我是在做梦，你也在我的梦里，人在梦里死了就会清醒过来，或者是换下一个梦。”</p>
“这次梦的开局不算顺利，我没办法修行也没有布局的资本和条件，很难破局，所以我想死一次，看看下次的梦会不会有什么契机。”</p>
顾汐安静了一会，在黑暗里捂着腹部的伤口龇牙咧嘴。</p>
一小会儿后，她才有些虚弱无奈的回应道。</p>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一句话都听不明白了。”</p>
顾白水摇了摇头，换了一个容易理解的表述方式。</p>
“你是我梦里的人，我死了梦就结束了，你逃的再远也没有意义。”</p>
顾汐这次听明白了。</p>
“你的意思是，咱们在一个游戏里，你是唯一的玩家，我是npc，你死了游戏就关服了？我也就被格式化了？”</p>
沉默，茫然，迟疑，困惑。</p>
顾白水的表情变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怔怔的“啊？”了一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