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镇外的竹林里有一座小道观。</p>
原本住在道观里的年轻道人和女道童，不知道突然搬去了哪里，也没有留下口信。</p>
取而代之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岁不大的年轻人。</p>
一人卧病在床，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道观。</p>
另一个少女换上了干净的布衣道袍，担负起了维系两个人生活的任务。</p>
……</p>
第一年。</p>
顾白水是一个双眼模糊的哑巴，他只能听见声音，却说不出话。</p>
所以这一年，他过得有些无聊和憋屈。</p>
道观里的另一个人不怎么说话。</p>
她好像能一个人过得很好，也能顺带照顾一下床上的躺尸人。</p>
顾白水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p>
幸好顾汐说道人在临走前留下了几样品阶不高但至关重要的法器，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生活的问题。</p>
不吃不喝，用灵力温养维系身体。</p>
足足一年后，顾白水才恢复了听觉和视觉，并且能从床上站起身，做一些简单基础的动作了。</p>
他写了几个字，给顾汐看。</p>
“我师傅，你，做什么？”</p>
顾汐看了一会儿这几个字，明白他想问什么。</p>
她说：“道长说你要死了，身体和灵魂都支离破碎……和你吃下的那九个小东西搅碎混在了一起，如果能活过来，就代表你渡过了凡尘劫的第一阶段。”</p>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血肉泥土里长出一粒种子，然后生根发芽。”</p>
顾白水微微沉默，倒是并没有质疑这个说法。</p>
师傅大概率走过一条类似的路，祂清楚吃了很多灾厄之后会发生什么。</p>
但有两个问题。</p>
第一，顾白水现在只是在渡轮回劫而已，在劫里渡新劫，是不是很奇怪？</p>
第二，即使顾白水在轮回劫里完成了一场生命层次的蜕变，这一切也都是虚假的，不会成为现实。</p>
梦里撞仙缘，现实并不会改变，最多积累一些经验，仅此而已。</p>
这又有什么用？</p>
难道真要等顾白水回到现实，四处搜寻，集齐九种灾厄，然后重新再来一次？</p>
先不说筹齐九种灾厄的可行性，即使顾白水真的能做到……时间也应该来不及了。</p>
天外归来了很多人，有人王也会有准帝。</p>
禁区里复苏了很多怪物，未必比天外的危险逊色多少。</p>
顾白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件事身上。</p>
他甚至觉得，这种吃灾厄来进行生命蜕变的手段，应该是大帝境界才能完成的超脱仪式。</p>
现实的世界完全没可能发生。</p>
顾白水如今只想渡过轮回劫，没那么大的贪欲之念。</p>
“哦，对了。”</p>
顾汐又说道：“道长还说，这间小道观是黄粱的核心地之一，你需要在这里温养身体……走出道观，就会变成一地碎肉。”</p>
顾白水床边，默默的坐了下来。</p>
这可能是师傅在诓骗自己，不过顾白水也没必要去作死试一下。</p>
道观安静了一会儿。</p>
某个不安分的少女眼睛亮了亮，看了眼床边的少年，又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道观门外。</p>
“要不，咱试试？”</p>
顾白水面无表情，斜了她一眼。</p>
试什么？</p>
试着作死吗？</p>
是有多久没见过肉了？</p>
顾白水没理她，想了一会儿后，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p>
“我师傅……是不是……让你做什么？”</p>
顾汐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p>
“道长说，我什么都不用做。”</p>
是吗？</p>
顾白水将信将疑，倒也是没觉得这个贪生怕死的惜命少女能对自己做什么。</p>
最多也就是帮师傅监视一下自己。</p>
筋疲力竭的顾白水也打算休息一下。</p>
在这座道观里，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p>
但他没想到，这次思考的时间比想象的要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