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泉没有出城。</p>
昨夜宵禁，玄京城门被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p>
按理来说，他应该回到自己的小宅院，或者是找一个旅馆落脚。</p>
今天走不了明天再走，不急于一时。</p>
但杨泉没有，他就独自一个人，站在城门口，一直等到了天亮。</p>
街道上偶尔传来惊呼和喧嚣的声音，听说是玄京河里的船楼失火了。</p>
一小队守城官兵被抽调走，去河边灭火。</p>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杨泉还是无动于衷。</p>
他依靠着玄京城厚重的墙壁，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外来人一样。</p>
一位守城的老官兵看他有些古怪，就凑上前搭了几句话。</p>
“小娃子，你啥事儿啊，这么急，非得今天出城不可？”</p>
守城老兵都是这样，平日太枯燥，总是喜欢和来往的路人谈上几句。</p>
高官贵人他们不敢，也不会上前讨麻烦。</p>
但这书生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打眼一看就是读了很多书的文化人，有礼节，有墨水，比较好聊。</p>
但很出乎意料，杨泉并不是老兵预想中的那种文人。</p>
他有礼貌，但没什么耐性。</p>
“我今年三十七了，小娃子这个称呼，是不是不太适合我？”</p>
老兵咧嘴笑了起来：“比年纪啊？咱今年正好六十二，大你……二十五年，咋子，叫不得你一声娃子？”</p>
杨泉转过头，看了老兵一眼：“玄京守城兵最多不过五十五岁，您是不是记错了？”</p>
“那没。”</p>
老兵摇了摇头，看了眼周围没人，凑过来悄咪咪的低声说：“其实咱是来带班的，我家娃去了酒楼吃酒，我以前也是守城兵，就过来代他一晚。”</p>
杨泉又问：“不是玄京河里的酒楼吧？”</p>
“那不能。”</p>
老兵憨憨的笑了笑：“咱没那个钱，可去不起大酒楼。”</p>
“倒是你这书生，一看就像当过官的读书人，怎么大晚上的往外跑呢？啥事儿这么急？”</p>
这是老兵第二次询问杨泉为什么出城了。</p>
杨泉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娘离世了，回老家奔丧。”</p>
周朝有这个规矩。</p>
父母离世，在外当官的儿子要赶回故乡守孝，以往是三年，现在也至少要一年。</p>
不过杨泉的父母都生活在玄京，从来也没提过故乡在哪里。</p>
所以杨泉不需要离开玄京奔丧，他在说谎。</p>
而且按理来说，老兵也不可能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p>
老兵的确不知道，只是耷拉个老脸，很是同情的说了句“节哀”。</p>
杨泉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p>
天亮了，玄京河里的火被扑灭了。</p>
但身后的城门还是没有开，沉重的闭合着，像是一道重重的枷锁，把城里的人困在了里面。</p>
杨泉问老兵什么时候能开门。</p>
老兵不知道，说这要等上面给信儿，他们就是个守城的，听话就完了。</p>
杨泉没办法，只能靠在墙边继续等着。</p>
日上三竿，终于有人从玄京城的街道上走了过来。</p>
来人是守城官员，且看样子官职不小。</p>
封锁了半日的城门终于被缓缓推开。</p>
老兵对杨泉笑了笑，说现在可以走了。</p>
但杨泉只向前走了几步，就又被拦了下来。</p>
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叫着“杨探花”，拖住了杨泉的脚步。</p>
杨泉回身，看见一个笑容满面的老太监。</p>
这老太监龙行虎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杨泉的面前。</p>
他很热情，拉住了杨泉的手。</p>
“杨探花，可是让咱好找啊，不是从王侍郎那儿打听了一嘴，还不知道您今天就要离京呢。”</p>
杨泉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老太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