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动作很快。</p>
只一瞬间，河水的倒影中就没了他的影子。</p>
岸边长着一棵桑树，树荫下空荡荡，只留下了两个嵌在泥土里的鞋印。</p>
土是湿的，鞋印是干的，方脸汉似乎已经在桑树下站了很多年。</p>
直到今天，有人沿着洛水河回来，他才突然清醒，离开了桑树。</p>
“嗡~”</p>
桑树颤动了一下，一片桑叶从枝头脱落，掉进了清凉的河水里。</p>
河水泛起阵阵波纹，落叶被水淹没，沉了下去。</p>
同一时间，那把黝黑的铁锹也砸在了顾白水的脑袋上，正中额头，不偏不倚。</p>
“砰！”</p>
一声沉重的闷响传来，顾白水瞳孔泛白，短暂的恍惚了一个微小的瞬间。</p>
他微微沉默，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偷袭自己的方脸汉。</p>
其实不疼，因为有一块苍白色的额骨横在了顾白水的头上，结结实实的挡住了方脸汉的偷袭。</p>
仙骨很硬，额头闷热，像戴了一个厚重的头盔。</p>
这方脸汉的力气奇大，砸的顾白水向后退了小半步。</p>
不过紧接着，他又挺了挺腰，站了回来。</p>
“你谁啊？”</p>
顾白水一边问着，一边把方脸汉手里的铁锹夺走了。</p>
这个人他不认识，但这把铲子顾白水很眼熟……是禁区山里的东西。</p>
以前挖坟下墓的时候，顾白水用过几次，师傅埋他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把黑铲。</p>
铲子乌黑，也很亮，表面光滑干净，不像是土地里农具，更像用来摆放观赏的物件。</p>
这把黑铲怎么会在方脸汉的手里？</p>
难不成是小偷？盗墓贼？从山里偷出来的？</p>
方脸汉没有回应，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顾白水，双眼呆滞，眨也不眨。</p>
片刻后，他突然没有声音的笑了起来，粗糙的脸上，表情愈发的瘆人惊悚，让人毛骨悚然。</p>
一阵风吹过寂静的林间。</p>
河水泛起阵阵涟漪，落叶重新浮出水面。</p>
顾白水眼皮动了动，他在方脸汉的头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符号，青绿色，比新生的树芽还嫩，是一枚长生符。</p>
不过为什么他能看到方脸汉的头顶呢？</p>
因为顾白水抬起手，一铁锹拍掉了方脸汉的头颅……在那家伙神经质发笑的时候。</p>
有什么可笑的？</p>
你一个小偷，笑个香蕉菠萝？</p>
顾白水面无表情，拎着自家的铲子，一步迈过了方脸汉的无头尸体。</p>
洛水河畔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衣袖飘飘的年轻人，迈进河水，脚步轻慢的走向了对岸。</p>
而在顾白水背后，两个远道而来的女子转过头，眼神微妙奇怪的对视了一下。</p>
顾白水下手太快，太麻利，根本没给她俩反应的时间。</p>
不过林清清和夏云杉转过头，倒是也没说什么。</p>
禁区是守墓人一脉的地盘，夏云杉从未涉足，林清清也有几万年没回来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她俩对这个大陆上最神秘的地方，几乎有着相似的陌生和谨慎。</p>
禁区归长生，“长生”这两个字，总让人望而生畏。</p>
顾白水走到了对岸，来到了河边的桑树下。</p>
他仰起头，注视着桑树的树冠和树叶之间的缝隙，看了一小会儿后，确定了自己不认识这棵桑树。</p>
如出一辙，顾白水在树干上的某个角落，看到了一枚枯黄色的长生符。</p>
这枚长生符和方脸汉头上的长生符很相似，只不过一枚翠绿鲜嫩，另一枚暗黄濒死。</p>
“树养尸，种树和育人果然是同一件事，古人不欺我。”</p>
顾白水想到了这棵桑树和那个方脸汉的关系：</p>
方脸汉寄生在桑树上，靠着桑树苟活，两者依靠着长生符连接，同生共死，达到伪长生的目的。</p>
所以长生的不是人，而是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