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脾气好，所以生前死后都没受什么苦。”</p>
骷髅摇头晃脑，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你师傅杀了我之后，说自己会善待亡魂，祂把我的灵魂从仙躯上剥离，然后藏在了身边。”</p>
很多年，</p>
老人心无旁骛，在庞大的仙尸体内挖肉剔骨，研究天道的法则与漏洞。</p>
也有一个游手好闲的亡魂，在仙尸体内百无聊赖的游荡着……混吃等死。</p>
那时，长生与仙，互为友邻，相安无事。</p>
「仙」没有反抗，它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甚至在老人研究自己尸体的时候，还会躲在一边观摩凑热闹，偶尔给出一些中肯的意见。</p>
毕竟是它的尸体，该如何处置，也有一些发言权。</p>
“我不懂。”</p>
顾白水摇头。</p>
树上的陈小渔也跟着摇头，满脸认可。</p>
她也没听懂。</p>
这谁能懂啊！？</p>
眼前这尊「仙」说的那些话，好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p>
骷髅摊手，语气和善：“你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给你解惑。”</p>
顾白水缓缓抬眼，看着骷髅，目光复杂深邃。</p>
“你是仙。”</p>
“如假包换。”</p>
“你恨长生？”</p>
骷髅顿了顿，却平静的摇了摇头。</p>
“为什么？”</p>
这是顾白水最无法理解的事情。</p>
“仙尸憎恨长生，仙骨憎恨长生，仙族后代都憎恨长生……为什么最直接的受害者，你，却不恨长生？”</p>
骷髅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理由。</p>
“你应该反过来想，为什么仙族、仙骨、仙尸都憎恨长生。”</p>
顾白水问：“为什么？”</p>
“因为它们都因为长生，遭受了漫长痛苦的折磨。”</p>
骷髅说道：“仙族被圈养，从高高在上的至高种族，变成了长生农场里的家畜。尊严自由、尊贵古老的血脉……它们引以为傲的所有东西都被践踏在了泥土里，这是仙族憎恨长生的原因。”</p>
“而仙尸和仙骨就更好理解了，它们是长生手下的实验材料，死了多少年就被折磨了多少年……长此以往，日积月累，自然堆积了几万载的滔天怨气。”</p>
“不是我恨长生，是它们恨长生。”</p>
万物有灵，死去的仙尸也是如此。</p>
「尸」和「骨」是天道育生，死后依旧仙性不灭，它们被长生折磨的死去活来，也就产生了恐怖无量的怨恨。</p>
而「仙」，其实根本没受过折磨，它早早的死了……安乐死。</p>
“我只是死在长生手里罢了，区区杀身之仇，不过尔尔。”</p>
骷髅摆了摆手，豁达的让人无法理解。</p>
“仙者，天道之下，生命永恒。”</p>
顾白水皱眉反问：“如你这般无上不死的存在，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死在祂的手里？”</p>
树林荫翳，雨雾成烟。</p>
黑骨骷髅沉默良久，无奈无声的笑了笑。</p>
它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大概就能明白了。”</p>
顾白水默然点头，陈小渔竖耳偷听。</p>
“仙出生时，尘世间已有百万座道观香火，贡台之上，香烛不熄。”</p>
“仙自红尘中来，游离于世俗天外……这是因为修道者和修佛者有一个区别，修道者未必心诚，但他们……不求于仙。”</p>
“用白话说，修道者平日供奉仙，但遇到困难险境他们更信自己，更愿意自己上。”</p>
骷髅笑了笑：“我的信徒，大都叛逆，且自力更生。”</p>
“所以我平时没什么事儿，游山玩水，走走红尘路。”</p>
古时候，仙很闲。</p>
“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它和我不太一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