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星是这一代的水牛观主，但心中对自家祖师并没有什么尊敬。</p>
别说祖师，就连亲手把他抚养长大的师傅，张北星也是一样的态度。</p>
二逼，都是二逼。</p>
水牛观一脉的道士，从老到小，没一个有脑子的，也没一个好东西。</p>
特别是他师傅，一肚子坏水，越老越糊涂，越老越犯浑。</p>
“既然你打听到了水牛观的由来，应该也知道陈家和我师傅的破事儿。”</p>
年轻道士面无表情，说了这样一句话。</p>
破事儿？</p>
张居正愣了一下，眉头动了动。</p>
怎么会是破事儿呢？</p>
水牛镇坊间传言，那俩老头儿因难相逢，彼此知己，是几十年的至交好友。</p>
但在老观主徒弟的嘴里，非但不是一桩美谈，反而成了让人心烦的破事儿？</p>
有内情，有意思。</p>
张居正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嘴：“我知道的不多，你说说看？”</p>
“其实也没什么。”</p>
张北星顿了一下，慢慢开口：“这事儿的起因，是乱葬岗。”</p>
乱葬岗里埋着两国兵卒战士的尸体，冤魂不散，祸乱多年。</p>
平日里有水牛观在，只要居民不擅自闯入乱葬岗，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p>
“只有陈家不一样，他们家族是做贸易经商的，时常在两国之间往返，带着货物和特产……甚至偶尔，还有两国间的奴隶和偷渡人。”</p>
“这种事，很犯乱葬岗的禁忌，容易被厉鬼冤魂缠身，至死方休。”</p>
“怪不得。”</p>
张居正问：“陈家主也是因此才被邪祟纠缠，染上了重病？”</p>
“不是。”</p>
很意外，年轻道士摇了摇头。</p>
他犹豫了一下：“我想，不是。”</p>
张居正问：“为什么？”</p>
“因为那场大雨，因为道观穷，因为师傅老了……”</p>
这三个原因听起来没头没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张居正也没太听明白。</p>
不过还好，张北星给了一个完整的解释。</p>
“陈家出商的时候，我和师傅都在水牛镇口，看着一大队马车驶离，那是师傅掐指看天，不知道在算计什么。”</p>
“后来，陈家商队从邻国返回，途中下了一场大雨，不得已改路，从乱葬岗穿行……”</p>
年轻道士笑了一声：“但没人知道，那天正午，师傅在道观里求了一场雨。”</p>
天本应该晴朗，有老道求雨，改变了商队的走向。</p>
张居正侧过头：“是你师傅计划的？”</p>
“应该是吧。”</p>
“但为什么？”</p>
“因为陈家有钱，车队里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师傅上了年纪，需要炼丹续命，助长修行。”</p>
水牛观的老观主也只是个普通修士，上了年纪，难免怕死。</p>
那老道很清楚乱葬岗的禁忌，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一场戏。</p>
张居正略微沉吟，心中有了一个更糟糕的念头。</p>
“那也不一定。”</p>
“什么？”</p>
“路过乱葬岗，也不一定就会被厉鬼缠身。”</p>
张居正抬眼说道：“如果陈家主乐善好施，福缘深厚，躲过了一劫呢？”</p>
那老道士的算计就泡汤了。</p>
所以，有个更稳妥的办法。</p>
张居正问观主：“那天陈家商队回来的时候，你师傅还在观里吗？”</p>
年轻道士愣了愣，沉默片刻，缓缓摇头。</p>
他明白了张居正的意思：“放鬼的，也是他。”</p>
老道还要趁着雨天放一只大鬼，才能确保万无一失。</p>
张北星叹了口气：“所以我说，师傅是越老越混蛋了。”</p>
张居正没说话，不太想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p>
毕竟是别人的师傅，不是自己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