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小狐狸当时没懂。</p>
披上人皮，脱下人皮，有什么难的呢？</p>
就跟换衣服一样，书上说有些人都能一天一个面孔，对狐狸就更不难了。</p>
“你还小，不懂。”</p>
婆婆没多说。</p>
后来，小狐狸在一间道观里待了好久，才明白了婆婆的意思。</p>
习惯了，舍不掉，真的很难脱下来。</p>
反过来说，</p>
脱下来人皮，她又能去哪儿呢？</p>
婆婆死了的那天，自家的山洞都被乱葬岗里的妖怪占了去，小狐狸被老虎打伤，被几只吃腐肉的狼鹳追着咬。</p>
法力耗尽，腿也瘸了。</p>
偌大的乱葬岗，她找不到方向，埋在土里，被一个路过的小道士捡了起来。</p>
小道士很神气，给她找了个山洞，妖怪都不敢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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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三岔五就会来，也一定会去山洞里看看小狐狸。</p>
“他喜欢我。”</p>
小狐狸会这么想，很开心。</p>
但后来，小道士不来了，小狐狸去道观外的树上趴着，知道了一些事。</p>
“他不喜欢我，喜欢别人。”</p>
别人死了，死在了乱葬岗里。</p>
小狐狸有没有想过救人，这没人知道，那天风声很大，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p>
她一无所有，所以忍着痛穿上了人皮，敲开门，强装镇定，笑脸相迎。</p>
但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p>
小道士的剑，很痛。</p>
……</p>
“走吗？”</p>
“走吧。”</p>
小狐狸还活着。</p>
风雪中，那俩人转过身，离开了水牛镇。</p>
“其实是两国人战，留下了几万尸骨，冤魂不散，才勾引不成熟的妖精汇聚……它们借乱葬岗修行，也被罪孽因果缠身，这辈子很难离开，也修行无望。”</p>
“起因是人的恶，妖入邪途，被缠留在乱葬岗，那道士杀光了妖，以恶行斩恶果……算不算是功德呢？”</p>
黄袍小道絮絮叨叨。</p>
那道士手里的满天黄符，是用来超度恶鬼，也超度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妖。</p>
脱离今世苦海，早日解脱轮回。</p>
可张居正不说话，只悠悠然的来了一句。</p>
“不知道。”</p>
“那你觉得……”</p>
“不知道。”</p>
人恶不恶，只有不饿的人才会去思考。</p>
他们无聊，且有病。</p>
……</p>
来年初春，大雪化了。</p>
水牛镇里人来人往，恢复了年前的喧嚣和热闹。</p>
他们注意到了雪山，也有人开始思考关于雪山的问题。</p>
“唉，水牛观的道长呢？”</p>
有人突然想起来：“好些日子不见了，不会出事了吧？”</p>
“能有什么事？”</p>
樵夫无语摇头：“我昨天路过的时候，还看见道观里的炊烟，有人生火做饭，就不会有事。”</p>
生火做饭的人是谁？</p>
这倒是没人问。</p>
只是渐渐的，水牛镇上多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p>
她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拎着竹筐买菜买香，每逢年关，还会去书铺里买些笔墨红纸。</p>
自己写春联，她学了字。</p>
道观清净，偶尔开门，</p>
一个小姑娘坐在门口，捧着一碗饭，鼓嘴嚼得有滋有味。</p>
她看着远方……那条很长很长的路，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p>
大概不会回来，但万一呢？</p>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她该笑，和往常一样，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p>
笑容灿烂，大声开门。</p>
“师傅，你回来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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