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记得在哪本书上，顾白水读到过这样一段话。</p>
“一个人，自幼在一座城中长大，年岁稍长，他离开故乡，去了外面的世界闯荡。”</p>
“很多年后，那人已两鬓斑白，身心疲倦，回到了故乡，那座最熟悉的小城前。”</p>
“但仰头回望，城门口的人突然怔怔出神，茫然迟疑。”</p>
几十年，人还在，城也在。</p>
但他回到的真是同一座城吗？</p>
老人常说，物是人非。</p>
但也可能，从你背对着离开故乡的那天起……那座不动的城，也变了。</p>
事物是变动的。</p>
一转头的功夫，身后是两座城。</p>
……</p>
“这么说，没必要进城了。”</p>
神秀抬首，遥望远方的群山。</p>
女童讲的很明白，慧能的墓不在轻亭城内，进不进城似乎也没什么意义。</p>
如果真的想再见师弟一面，远离轻亭城，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更好。</p>
说不定走着走着，就会在山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在溪流停留，喝了口水，待你走近，那人便会回头，无言无声的笑着。</p>
哦，对了。</p>
墓里的不是他，是它才对，慧能的尸体。</p>
女童默默抬眼，说了一句：“看您怎么想。”</p>
“如果想进城坐坐也可以，如果只想见墓主一面，那就没必要在城内浪费时间了……城外面的世界很大，大概要走很多地方，很远的路，才有可能偶遇。”</p>
纸人摆在坟外，她没离开过轻亭城。</p>
周哑歌闻言愣了愣。</p>
听小女童说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口中的慧能……是一个还活着人，而不是一具死去的佛陀尸体。</p>
慧能在墓中活着，四处游荡，走走停停。</p>
是这个意思吗？</p>
仿佛察觉到了周哑歌的困惑，那黑瘦的小女童忽然咧嘴笑了笑。</p>
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声音很轻。</p>
“这里是墓，城外都是。”</p>
墓，意味着什么？</p>
墓是埋死人的地方，人死之后，阴阳两隔，活人在外面活着，死人不会也在躲墓里活着？</p>
只是一个地方大，另一个地方小的区别。</p>
周哑歌默默转头，望着远方寂静的山里。</p>
她突然不太想走了，倒不是怕遇见某些奇怪的东西，就是有些累，想多歇一会儿。</p>
那么另一个问题也随之浮现。</p>
他们三人，有必要一起行动吗？</p>
神秀看上去并无所谓，周哑歌当然打算跟在师傅身边，更安全。</p>
但顾白水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抬起眉头，开口说话：“前辈，咱们就不一起了，我想进城转转，不如各走各的。”</p>
他想分开行动。</p>
神秀闻言看了顾白水一眼，也不反对。</p>
聚在一起漫无目的寻找，未必能找到什么。</p>
与其这样，不如先短暂分开，各走各的。</p>
反正神秀不担心顾白水会偷偷的死掉，顾白水更不担心神秀的安全。</p>
世上能威胁这俩人生命的存在已经不多了，如果其中一位能在这个地方偷偷死掉……也没什么办法。</p>
表面上看是这样，周哑歌想的很表面。</p>
而神秀与顾白水对视一眼，莫名微妙，谁也不清楚这俩人究竟是怎么想的。</p>
反正结果如此，不必深究。</p>
神秀走了，带着周哑歌，走进山中。</p>
他和顾白水约定了一个时间，如果真的一无所获，再回到轻亭城。</p>
不过……</p>
等神秀走了很久，顾白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p>
他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远方，然后，和那个黑瘦的小女童对视着。</p>
小女童笑了笑，露出一排干净的牙齿。</p>
她问顾白水：“不走吗？”</p>
顾白水轻轻摇头：“不急。”</p>
小女童又问：“在等什么？”</p>
顾白水说：“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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