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虎毒不食子乎？

走进婴儿室，只见柔软的婴儿大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这绝非月嫂小吴，他心里大惊，一具箭步冲了进去，然后看到了对方的侧脸，急忙一喜，道：“臭小子……” 话音未落，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冷声道：“你怎么……” 然后脸色再变，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你要干什么！” 婴儿床一侧，月嫂小吴倒在另一张大床上，显然是昏死了过去。 “看来叶总的生活很幸福么！”叶帆冷冷道，如刀子一般冰冷，父亲瞬间三次脸色的变化，让他感觉坠入了极度的冰海之中。 “别伤我儿子！”叶志国定定神，商海里奔波了大半辈子，在片刻的惊恐之后，迅速的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这话像刀子一般割在叶帆的心口，原本只是轻轻晃动着婴儿上空吊着的风铃的手缓缓下垂，让叶志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不过叶帆只是轻轻的将婴儿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家伙肥嘟嘟的脸和安详的沉睡的表情，仿佛让他看到了自己婴儿时期的照片，虽然是黑白色的。这让他的表情柔和了些，冷然道：“他是你儿子，我呢？” “你！”叶志国微微有些惊诧，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想挤出一丝笑来缓和眼前的气氛，但结果笑的比哭还要难过，索性只好不笑了，强行震慑着自己的心神，向后退开了两步，坐在旁边一张软椅边，然后浓吸了一口气，“小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声小帆让叶帆原本冰刃般的心开始融化，虽然这关心里边有些毫不掩饰的言不由衷，但却还是让他瞬间想起了往事。 那个脸上永远带着坚毅笑意的男人，如山峨般伟岸的身躯，却会在自己撤骄的时候轻易的低下高傲的头，然后让自己骑上去满院落的奔跑。 小时候父亲一直在外奔波，一年里叶帆见不上几回，但每一次看到父亲，他总会在第一时间飞奔到父亲的怀里，然后在那些欺负自己的小朋友面前挺着胸膛，骄傲地大叫：“看，谁说我没有爸爸？” 儿时的快乐幸福仿佛只是自己臆想的梦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跟亲生父亲生分到了这个地步，也许是因为父亲生意有了起色更忙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经常醉酒回家跟老妈干架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顽劣一次又一次耗尽了父亲耐心的原因。 “你妈妈的事……”叶志国看着叶帆表情渐渐变得柔和。 “为什么不告诉我？”叶帆问。 “我，我总得能够联系到你啊！”叶志国说，“我打电话到学校，你们学校说你被开除了！，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跟家里打过电话了！” 叶帆心里终于升腾出愧疚感来，他想起来了，老妈老早就打过电话要他回国，如果他不回来就去洛杉矶把他抓回来。 老妈最怕坐飞机，类似去美国抓他回来的话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以至于有时候叶帆被老妈逼急了会直接呛她：“来啊，老妈，你只要敢坐飞机来美国，我马上回国！” 老妈立即被儿子打败了，坐飞机那是比要了她的老命还可怕的事情。 可现在，老妈却真的是因为坐飞机要了老命，而这罪魁祸首就是他这个顽劣不孝的犟种。 “是我对不起你妈！”叶志国慢慢站起身来，轻轻的摸着叶帆的脑袋，这再熟悉不过的动作终于让叶帆开始崩溃，终于慢慢靠进了父亲的怀里。 叶志国眼角闪着泪珠，说话的声音也哽咽了：“是我做事太荒唐。这几年来，我一直想跟你妈妈和好，但是她不肯，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叶帆开始抽咽，老爹老妈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当年老妈在老爹最困顿的时候嫁给了他，用父亲那时候对他说的话，他妈那是叫嫁给了爱情。 但爱情显然是有保质期的，而财富则是爱情变质的催化剂，自从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好，老妈开始便疑神疑鬼起来，只要老爹回家晚那么一会儿，她就会盘问的不休，恨不能将他上厕所的时间也算得清清楚楚。 再后来，便是无尽的争吵，而父亲总是每每落败，因为老妈的杀手锏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叶志国，要不是老娘当初嫁给你，他早特么跳玉昆河为了王八，还能有今天！”刚开始的时候，老妈会在吵架的高潮期崩出这句话来，让老爹迅速落败。 但后来老妈尝到了甜头，只要心气不顺就将这武器亮出来示威，再后来这话已经不限于用在父亲身上，亲戚、朋友甚至是在老爹的公司里都会经常性的听到，以至于所有人都在猜测，当年老爹是如何靠着老妈才翻了身的。 但事实上，他仅仅只是因为靠着爱情罢了！ 所谓的爱情早已经死了，能够维护两个人关系的只有利益得失，如果不是老妈掌握着公司相当的股份，恐怕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你回来就好，回来帮我打理公司吧，我也能歇歇气了！”叶志国慈爱地说。 叶帆脑袋捂在父亲的怀里，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不知道为什么，后脑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般隐隐针痛，然后他清晰的感觉到父亲的右手伸向了侧边，然后拿起了一件什么东西，恍然他记得刚才在打晕月嫂的时候，她手里分明有一青绿色的虎头石枕，那是大青山的青板石包着厚厚的棉布。 玉昆人的旧俗，新生儿要枕着包裹了青板石的虎头枕睡觉，那样会让新生儿柔软的后脑慢慢变得扁平，看上去更圆润饱满而不至于突兀，这是所谓的“放头！” 而现在，他便清楚的感应到父亲手里握住了虎头石枕，在半空中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向他后脑砸了过来。 叶帆瞬间心碎，他原本可以避开这一砸，但在心神激荡下，只是将后脑微微一偏，石枕直接砸在了他右额位置。 脑袋嗡地一声，惊骇、伤心、悲伤、愤怒、迷茫、怀疑各种表情混成一团污沫在脸上翻滚，他万万没想到亲生父亲居然会向他下此毒手。 叶志国推开叶帆，扬起虎头石枕第二次砸了过来，这次正中叶帆的脑门上，叶帆鼻腔里一股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叶志国第三次举起了石枕，看到叶帆鼻子、嘴里都有血喷出，他突然有些犹豫迟疑，但这迟疑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然后紧咬着牙关，再次砸了下来。 一直呆若木鸡被砸懵了的叶帆，左手突然一扬直接抓住了叶志国的右腕。 他力道极大，叶志国只觉得手腕欲断，手指一松，咣当一声，石头掉在了地毯上。 叶帆左手抓着父亲的右腕，右手抹了一把脸，满手鲜血伸向了叶志国，然后掺开，任凭血迹从手指尖缝里往下滴嗒。 “为什么？”叶帆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语气如冰刃般寒冷。 “他们说，你给美国人当了间谍，是汉奸！”叶志国急忙使劲往后挣，不想脚下一滑，仰天摔倒，脑袋正撞向了婴儿床的一角，强烈的震动之下，熟睡的婴儿突然被惊醒，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虎毒不食子！婴儿哭叫似乎让他找到了叶志国要杀他的原因，他缓缓站起身，双拳紧握，骨头紧绷着发出吧吧吧的声音，他感觉自己正滑向疯狂的旋涡。 “你，你干什么！”叶志国想要挡住叶帆，但刚冲过来，却被叶帆轻轻一扭摔倒在床上，然后胯部微斜，顶在了叶志国小腹位置。 他力量之大，叶志国挣扎了半天也只是蚍蜉撼树，紧急之下大叫：“小帆，小帆，你别伤害他，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求你别伤害他。我错了，爸爸错了！” 叶帆刀似的眼睛看着小嘴张得老大的婴儿，一字一顿：“你就是为了他，想杀了我！” 说着，右手伸出，慢慢地将抓在了婴儿胸口，然后从床上提了起来。 两个月的婴儿，不比他的手掌大过多少，随着他手指发力，婴儿的哭声迅速的微弱了下去。魔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捏死他，捏死他！” “小帆，小帆，求求你了！”叶志国拼命挣扎，眼看着叶帆一只左手已经摁在了婴儿的脑门上，只需要轻轻一扭，那颗小脑袋就会跟身体分家。 满屋子里，只有他绝望的求饶声，外加几乎已经悄不可闻的哭声，“他，他毕竟是弟弟啊。” 叶志国最后一句话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叶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那个脸涨的发紫的小家伙，一如自己儿时肥嘟嘟的脸蛋，手指间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许多，婴儿的声响微微振作了一丝。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有人大声道：“老公，你，你怎么了！” 紧接着，便听蹬蹬蹬蹬的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然后一个娇俏妩媚的人影冲了进来。 是陈小羽，在他老爸的公司里当秘书已经好几年了，老早就跟叶帆是旧相识，还是通过叶帆的门路进的公司。 陈小羽是艺术学校毕业的大专生，当时浪荡公子叶大少甚至没少挑逗过这个妩媚性感的女秘书，要不是后来叶大少被逼着出国，这位陈小羽怕是少不得要入了叶大少的魔爪。 谁曾想当年没睡了他，现在倒被他爸给睡了，还特么给自己睡出个弟弟。 “嘎嘎嘎，这是谁啊，噢，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后妈了！”叶帆怪笑着说。 “你，你抓着我儿子干什么，快，快放开他！老公，你让他放下来，老公！” 陈小羽尖叫着扑上来要抢婴儿，却被叶帆一脚踹到了墙角。 显然这位总裁办秘书很不合格，缺少最基本的判断力。 “你，你放了我儿子，你这个狗杂碎，野种！”女人声嘶力竭地尖叫。 “闭嘴！”叶志国脸色大变，对着陈小羽一声断喝。 中国话博大精深，就算是在骂人这领域那也是底蕴深厚，领先全宇宙，全世界无哪种语言可以望其项背。 骂你一句王八蛋，你未必真跟乌龟有任何的血脉传承，骂你一句操你妈，那也只是骂人者逞一时的嘴快罢了。 但有些骂人的词汇却有着其特定的含义，一个女孩骂你一句禽兽畜生是因为你肯定干了只有禽兽畜生才会干的事情， 形容你一句太监那必然是你在某些方位的功能严重的不足。 叶帆缓缓地转向叶志国，看着叶志国没说什么，但脸的上表情里却多了一丝异样，陈小羽骂他什么都正常，但为什么会用野种两个字。 叶志国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用“亲弟弟”这仨字暂时压下了叶帆的杀意，谁曾想陈小羽这不娘们竟然在关键时刻出现，崩出了这么关键的一个词。他嘴唇微动了一下，说：“小帆，你，你别信她，不，不是，她……” “老公，你，你跟他说实实，他，他，叶帆你根本就不是叶家的种，我们有dna检测报告！”陈小羽在旁边尖叫着说。 叶志国眼前一黑，整个人完全瘫倒在地上，胸大无脑的陈小羽断送了亲儿子活命的最后一丝可能。 叶帆近乎颠狂的表情突然凝固，他死死地盯着叶志国，宁肯相信叶志国利令智昏、虎毒食子，也不愿意相信陈小羽所说的话，甚至还着浓浓怀疑的味道：“她说什么？这个死bz特么的在瞎逼逼什么？” “她说的是真的！”叶志国有气无力地说，他听得出来叶帆不肯相信，不过不肯相信和不相信是两码事，更明白这个事情是无可能再隐瞒下去，是生是死交给老天爷吧，“那个dna的检测的确有，就是你出车祸的那次，在美国做的！” 宝贝儿子在美国留学出了车祸，作父母的没有谁不揪心。叶志国带着妻子吴红梅直接飞到了洛杉矶，结果儿子没看着，吴红梅却因为十几个小时的严重晕机，直接吐脱了水被抬进了机场的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