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是可以让大明东南海患一劳永逸的，那一定是开海。</p>
但除了开海外，还有一种，那便是银子。</p>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小到个人，大到国家，这句话全都适用。</p>
范凌恒此时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但这个计划牵涉人甚广，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p>
他主动凑到石桌前，对着图纸上的盖伦船做详解：“这种船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可以最大限度利用风力……多层叠加船身，抗炮击能力强……斜肋骨结构，可以铺设多层甲板，每层甲板上都能装备大量火炮。”</p>
唐顺之对战舰颇有了解，他指着风帆道：“这种帆如果遇到台风该怎么办？”</p>
该怎么办？中式船只使用的是中式硬帆，可以灵活张收，甚至自由改变迎风角度，不适合跨海远航，但适合多变的沿岸风。</p>
而西式帆船使用的是软帆，操帆时间长、风帆抗损能力差，吃风大，为顺风打造的帆具，更适合季风。</p>
范凌恒不由感慨行家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挑重点讲，他摇摇头苦笑道：“水手爬桅杆砍断船帆，或者直接砍断桅杆。”</p>
唐顺之听了点点头，继续观察，不多会儿便感慨道：“弗朗机人能千里迢迢过满剌加（注1），来我大明，看来就是多亏了这种船啊。回头你把图纸留下，我看看能不能把风帆改进一下，更适用在沿海一带。”</p>
范凌恒一口答应下来，图纸带来就是要给到唐顺之，不过，他的本意可不是要把纵横大海近四个世纪之久的盖伦船改造成内河船只……</p>
“唐师公……”</p>
“你喊我先生即可。”唐顺之挥了挥手，随意说到，他不是那种守着之乎者也的老顽固，他融贯朱、王之学，注重实学和知行合一，对于伦理纲常实际上是抱着批判的眼光来看待。</p>
他虽不是王阳明亲授弟子，但却是南中王门学派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p>
范凌恒立马顺杆爬：“唐先生，学生此图纸是从一名弗朗机国的黑衣教士那学到……”</p>
他重新讲了一遍救人获得图纸的故事。</p>
“除了这个名叫盖伦船的帆船图纸，还有另外一则重磅消息，弟子已埋在心中多时，就连杨知县和我范家家主也没有告知。”范凌恒压低声音，抬眼看了看侍女一眼，沉声道。</p>
“哦？”见范凌恒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唐顺之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此间亭中，就只剩他们三人。</p>
“弟子听那黑衣教士道，弗朗机人除了在我大明广州府澳门一地进行贸易时，常以银两和我朝商人进行结算，可黑衣教士告诉我，弗朗机并无大型银矿可开采，那先生可知弗朗机人的银子从何而来么？”</p>
“你这小子，莫要卖弄关子，有什么直说。”戚继光和他关系相熟，不由出声催促道。</p>
唐顺之抬起手，示意戚继光莫要聒噪，低头沉思片刻，缓缓答道：“是不是他们在东南小国做生意所得？”</p>
范凌恒重重点了点头，反口称赞道：“不愧是先生，一语中的，不过他们不是在东南众小国，而是在东边小国做贸易换来的银子。”</p>
“东侧？小鬼子？”戚继光已经彻底被范凌恒带偏，在他看来，不论是倭寇还是日本，都不如小鬼子一词称呼那群小矮子来的形象。</p>
“小鬼子？”唐顺之不解道。</p>
戚继光花了些口舌解释一通，唐顺之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给倭寇起了一个好名字，嗯……小鬼子，倒也是贴切。”</p>
范凌恒笑道：“呵呵，这名字还有个典故呢！据说曾经有个小鬼子说他们国家有个上联，对不出下联，所以拿出来求助咱们。上联是：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居头上，单戈独战！”</p>
“而后我朝文人对下联：倭委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屈膝跪身旁，合手擒拿！当时学生听到后，灵机一动，便把倭人改为了日本鬼子，也叫小鬼子。” 范凌恒一席话引来唐顺之和戚继光大笑，一时间亭中好不热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