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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行
匪寨大厅背后,大当家的院子里。
堂屋一盏油灯如豆,光晕昏黄黯淡。
没空去参加亲宴的大当家坐在桌旁,一壶酒一碟佐酒花生灯下独酌,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管事那事儿了了,人是被抬走的,挨了十几鞭子。”二当家走进厅中,在男人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阿娴看起来是真喜欢那小子,护得紧,自己成亲嫁人,那个寒碜的喜堂还是自己亲手布置的……你也是,人既在寨子里,去喝杯喜酒多了不得?”
大当家避而不答,“那小子的底细没查出来?”
“查不出。咱干土匪的,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能耐是有数的,查人底细的事儿真干不来,只能盼着阿娴自己眼光好了。”二当家又抿了口酒,想起当时喜堂上阿娴把马管事抽得呱呱叫,吃吃笑开,“阿娴那性子不知道随的谁,一点机灵,九点虎气……不过好歹成亲了,只要那小子安分,也没什么不好,是吧?”
大当家沉默了好一会,道,“让她下山吧。”
“什么?”
“让她十日内下山离开,带着那个吃软饭的走人,以后别回来了。”
“官府又要开始剿匪了?”
“上回卖的那群猪仔,有个娘家舅是衙门主簿。”
“草。”二当家利落点头,“行,这事儿我去办。”
当土匪逃不了被剿的命,阿娴早走早好。
……
阿娴的洞房花烛,就在床边坐了一夜。
等霍子珩幽幽醒来,天色已经破晓,阿娴的脸比昨晚的夜色还要黑。
“姓马的狗东西坏姑奶奶好事,这梁子是结下了!”看到男人醒转,阿娴第一句话就是臭骂马管事。
霍子珩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女子下一瞬就把矛头对上他,劈头盖脸骂开了,手指头就差没戳他脑门上。
“还有你!你以为你是如来佛还是九命猫?看着人家下了药的酒你端起来说喝就喝显你能耐啊?还是觉着被姑奶奶抢了在土匪寨里当了压寨夫君生无可恋玩起宁死不屈那套了?你要不愿你早点说!当然说了也没用!总之咱俩堂已经拜了也同了房了你是怎么都跑不掉的,我阿娴说出的话就得作数,你是我的人了我就得对你负责,你就算想死也得我点头同意了才能死——你、你笑什么笑!”
阿娴骂得正上头,躺在跟前的狗男人冷不丁的就笑得贼好看。
阿娴心里骂娘,嘴上确实骂不下去了,只能勉勉强强撑个门面气势。
霍子珩笑声低低的,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凶悍女子,仿若看着一只浑身毛发乍起的猫,朝他龇牙亮爪,却不伤他分毫。
有点可爱。
昨晚那碗酒下肚,他虽昏了过去,却并非毫无知觉。
彼时耳边鞭子声狠厉,马管事掉了魂儿的求饶声犹在耳边,还有她怒发冲冠的嘶吼,“动我男人就是动我阿娴,今儿谁要敢出手帮他,老娘就跟谁拼命!”
明明不是个笨姑娘,说话做事利落得很,怼人的时候虽胡搅蛮缠也不失理据,怎地非要在他身上做赔本买卖……这么笨呢?
“你也知道我弱得很,”他敛了笑,眸色归于平静,说话时调子始终不疾不徐,像春风过耳,“昨晚来了那么多人,你若是倒下了,再要出什么事我没能力护住你。那碗酒,你喝不如我喝。无论如何,结果到底是好的,你说是吗?”
阿娴嘴唇动了动,他说的在理,可听在耳里却教人不是滋味。
偏生她又想不出哪里让人不是滋味。
霍子珩凝着女子纠结起来的面容,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他这副破身子,死亡跟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或许今晚眼睛一闭,天亮后就再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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