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名叫鹿喜,是本地富商。 鹿喜的名声很大,他在某个位置上坐了很多年,然后摇身一变,成为豪商的故事,在镇上流传的很广。 见鹿喜来了,抬屁股要走人的人又都坐下了。这可是搭不上,他们很想看看鹿喜带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图乾认得鹿喜,是因为他是图乾初中同学鹿参的亲爹。 据说鹿参经营着他爸给他的旅店和洗浴中心,现在的派头也很足。 鹿喜进门后,只对图乾老爸点了点头,别的人他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看都懒得看一眼。 坐到桌子前,鹿喜哈哈一声笑,“图乾你架子还真大啊,前两天我家鹿参组织的同学会,请你你都没去。” 原来同学会是鹿参攒的啊,图乾笑笑没说接话,而是问道,“鹿总一向繁忙,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小门小户来啊?” “你们家现在可不是小门户喽,看看外面那两辆车,小门小户可养不起。” 鹿喜将一个箱子提到桌上,“同学聚会没去就没去吧,你不在本地混,又都是些用不上的人,不去也没啥。 帮我看看这件东西,客户抵账来的,是好东西我就留着,假的我就退回去。” 说着,鹿喜开箱拿货。 瞥见桌上的一摞钱,鹿喜点了点头, “嗯,专家也要吃饭,应该收费。” 点出五百,拍在那摞钱上,鹿喜把一个瓷器大件推到了图乾面前。 图乾已经不计较鹿喜的张狂了,他现在满眼都是这件瓷器大件。 图乾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鹿总好福气啊,这种宝贝也能入手。” 鹿喜很高兴,“你详细说说。” 图乾点头,“好,我这就给您说说。 这件呢,叫明·崇祯青花西游记陡涧换马图筒屏。你看着这龙画的多好。 这陡涧换马的画片啊,讲的就是收白龙马那一回,这画片可少见,很加分。 筒屏呢,也叫象腿瓶。是在万历朝创烧的。 到了崇祯朝,筒瓶有了一个有趣的变化,那就是一改以往画片的主流风格,出现了大量以小说戏曲历史故事为主题的瓷器作品。 这类题材呢别的器形也有,但没有筒瓶用的这么广泛。因为筒瓶这种几乎直上直下很规整,表面积又大的器形,特别适合表现这类主题。 嗯,青花发色,无釉沙底,对,都对。是件难得的重器。” 鹿喜一直观察着图乾的状态,他见过太多“表演者”了,早练就了一双看人的本事。 如果只是听,他难辨图乾说的话是真是假,但看,他自信是看人的行家。 能起现在的这几亿身价,他鹿喜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点了点了头,鹿喜是确认传闻是真的了,图乾果然是学成真本事了。 “好,是真的就好。图乾你给估个价吧。” 图乾舔了舔嘴唇,他属实有点馋了,这筒瓶实在漂亮,画片又少有。真是错过了,就可能此生不再见了。 狠下心,图乾报价,“鹿总,你这瓶子,市场价最多能到四百五十万,多了我看不到。 但你要出的话,我可以四百八十万收。 你看怎么样?” 鹿喜哈哈大笑,“你小子果然发达了,几百万说出来玩一样。 可我却不准备卖。既然是宝贝啊,我就有大用了。” 鹿喜很高兴地装好了筒瓶,临走对图乾道,“图乾你帮了伯伯我的大忙,改天我摆一桌单请你。你呀,和鹿参多聚聚。说不定就有什么好项目可以合作呢。” 图乾点头笑着,送鹿喜出门。 到了门外,鹿喜见没了别人,便低声道,“你给这些底层看什么东西啊,他们手里能有好货?浪费时间嘛这不是。 你已经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了,要往上看。机会和风景啊,都在上面。” 鹿喜以为自己是在提点后辈,图乾心里却嗤之以鼻。 通过宝鼎,他已经初步见识了所谓的上流社会有多脏,可不认为那是什么好风景。 他都打算好了,等博物馆的升级到了有生之年也做不到的时候,他就不像现在这么奔了。 每天逛逛地摊,偶尔去大学讲讲课,守着青芝过小日子就好了。 他可不想脱离人民群众,那是低俗的,也是低级趣味的。 对,就是这样。 看着鹿喜的奔驰远去,图乾一阵阵心痛。这一别,宁不知倾城与倾国,名器难在得啊! 这筒瓶他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 很多熟人说他福缘深厚,以前图乾也觉得是,此时的他却是不认可这话了。 这么一件宝贝,出现了,又跑了,只让人看一眼算什么福缘深厚哦。 放不下也要放下,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图乾忙起来了也就不想了。 只是可惜,好货是再也没有见过。 直到年三十的前一天,人才少了,只有星蹦几个。 可就这几个人,让图乾感叹,人生还真是一个又一个圈啊。 看着手里的小盘,又抬头看看来的这对夫妇,图乾心里犯嘀咕了。 这次回来,图乾名声大噪,且越给人鉴定越噪。 他看了很多东西,唯独自己擅长的看的少。 看过的真瓷器总共也不出十件,所以图乾都记得很清楚。 这小盘自己见过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这不就是赵半仙的那一只吗?被盗了还是被卖了? 这可得好好问问,别到头成了从犯。 “你们这盘子哪来的啊?” 夫妇男的姓包,叫包铜柱,黑黑的面庞,人很率直,他开口就道,“祖传的,好几代人了。” 每个鉴宝人都这么说,真祖传却不多。图乾在外面听多了这种话,他是不信的。 图乾咂嘴,他苦恼该怎么套话。 看到图乾皱眉,包铜柱有点慌,“大师,这真是我家祖传的,以前是一对的,不可能是假的。” 哦? 图乾一下子来精神了,“一对儿?那另一只呢?” 包铜柱媳妇叹气,“还不是我那婆婆……” 看了看老公没说什么,包铜柱媳妇才敢继续,“那是七八年前了,我家小孩一直哭,我婆婆就说是中邪了。 找了个什么半仙驱邪。 事后,给那半仙一百块辛苦费,人家嫌少,非要一千。 那时家里困难,哪里有哦。那半仙听说没钱,在家里转了转,硬把盘子抢走了一只。 可最后您猜怎么着?孩子不是中邪,是阑尾炎。 你说坑人不!” 图乾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你个赵半仙,好你个施恩不图报啊。 当小两口得知小盘值千的时候,都道可惜。 当图乾告诉他们,如果是一对儿的话,能上一万五六,两口子彻底不淡定了。 他们嚷嚷着非要找赵半仙把盘子要回来不可,不然就告他诈骗,告他抢劫。 送走了气愤的两口子,图乾心里笑。这真是画了一个圈啊,我这不算挑事吧,应该不算。 图钱才感叹人生是个圈,他回屋的前后脚,又进来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