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经年去,潮来潮往日月忙。 陆流展了展疲倦的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她锦衣卫的差事连日来公务繁忙,现在总算能喘一口气了。 她才刚一坐下,一只黑猫轻轻“喵”了一声跳上了她的双膝,也学着主人般的倦懒地展了展身子,撒娇似的趴着,陆流柔和一笑,轻轻抚摸着那黑猫的下巴,那猫儿也十分惬意,背着眼睛享受着主人的爱抚,时不时轻轻咬着陆流的手指。 陆流没什么多的爱好,一个人静静坐着爱抚自己的黑猫是她最喜欢的消遣了。 陆流自跟随师父陆炳以来已经差不多八年时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美貌出众官家尽知,却是和她师父一样看起来似柔非柔、似冷非冷,尤其是她那一双含悲泪眼目,与之对视便会不由觉得如悲如诉心为之伤。明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性格也并不冷僻反而亲和,但常人却大多不敢与之亲近。 加之她师父陆炳如今已是掌锦衣卫事的指挥使,官拜后军都督府左都督,近日来又因扳倒了夏言,更进封太子太保,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她又是锦衣卫这样的身份,寻常官家人更是不敢与她亲近了。 是以陆流早就年已及笄岁至十八,也无人敢来攀与,她身边只有师兄与她亲近。 陆流才坐了并不多时,屋外有人敲门道:“启禀副千户大人,指挥使大人和镇抚使大人找您。” 陆流开门问道那锦衣卫总旗:“师父和师兄找我何事?” 那总旗官道:“听闻是有人上书弹劾内阁首辅严嵩严阁老,朝野震动陛下责令锦衣卫查办。” 陆流惊到,严嵩是嘉靖皇帝宠臣,已经入阁议事多年颇受天恩信赖,如今严嵩与师父陆炳协力扳倒了前任内阁首辅夏言夏阁老(有提到),严嵩更是做主内阁出任首辅,现在他的地位已经堪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现在朝野上下,居然有人敢弹劾严嵩,陆流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锦衣卫总旗官抬头看了一眼陆流,却见她美貌动人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神情柔冷参半、目中流波悲凄,不由得心中有莫名的寒意,便不敢再看,低头回答道:“属下也不清楚,您还是听指挥使大人告知详情吧。” 陆流点了点头,便去锦衣卫总司衙门去见师父和师兄。 陆流刚一进屋,就看到一众锦衣卫重要人物都在。师父坐在堂中表情复杂,却静水流深瞧不出是喜是忧。不过从一旁站着的师兄沈炼脸上却能明白此事关系重大,师父也犯了难。 沈炼自小仰慕陆炳,处处学他天天模仿,虽看着两人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陆流深知,师兄和师父骨子里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师兄面冷心热,神情外表虽冷峻肃杀,看起来年纪轻轻就成熟稳重,但他心里却是一个充满温暖光照的少年,凌然冷酷面容下有一颗热血侠义之心。 而师父为人如海如渊,外表总是波澜不惊,心中也一样始终沉平若山,总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其实陆流自己可能才是最像师父陆炳的人。 陆流上前道:“徒儿拜见师父。” 陆炳正色道:“诸公在此商谈公事,哪来的师父徒弟!”(此处致敬《大明王朝1566》) 陆流忙改口道:“是!锦衣卫副千户参见指挥使大人。” 沈炼在一旁道:“指挥使大人,陆副千户也是无心之失。” 旁边的锦衣卫众官也道:“沈镇抚使说的是。” 陆炳顿了顿道:“诸位先请回去处理公务吧,大家连日来忙于奔波‘夏言之案’;朝廷与鞑靼交战数年现在也好不容易又重新交好、商谈往来通商的事宜。诸事繁多已经硬接不暇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容我好好想想如何处理,沈炼陆流两人留下,诸公请先各自回去各司其职。” 众人纷纷遵命退去,屋内只留下了他们师徒三人。沈炼年不过二十一如今就已经官拜锦衣卫镇抚使,虽然他上面还有锦衣卫指挥同知、锦衣卫指挥佥事,但是任谁都知道,沈炼是陆炳嫡传弟子,以后必然会接班上位,官至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见众人退去,陆流又道:“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这般棘手?要退去众人和我与师兄商议。” 陆炳道:“炼儿你告诉流儿。” 沈炼点了点头,对陆流道:“今天在朝堂之上,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杨继盛杨大人,公然弹劾内阁首辅严嵩严阁老‘五奸十大罪’,连满朝御史都傻了。” 陆流惊道:“杨大人虽官职不高,但极具盛名威望甚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是阳明子王守仁之徒,背后更是整个‘泰州派’。他若出面就等同于天下读书人一起出面啊,这只怕连陛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吧。” 陆炳肃然道:“你说的不错,杨继盛大人的地位在天下读书人眼中举足轻重,与我也是故交好友。但是他现在矛头直指陛下亲任的内阁首辅严嵩严阁老。公然弹劾罗列罪奸,那现在就是势同水火你死我活了,这两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如今要拼命,陛下也不知如何决断了。” 沈炼道:“此等大事,都察院、巡按御史、六科给事中无一个衙门敢管,陛下没有办法便将此案交给了师父调遣锦衣卫和东厂来处理,现在杨大人和严阁老都被禁足在家,双方现在已经不共戴天,必然要选一个下诏狱了。” 陆流问道:“师父是和陛下一起长大的手足近臣,如此烫手的山芋怎么能交给师父来处理呢。” 沈炼道:“一事此事关系重大,各衙门无力处置,只有师父出面才能镇得住众人,这二嘛,陛下只怕也是有意为之…” 陆炳喝道:“住嘴!主子帝心如渊,岂容你妄自猜测!” 沈炼忙道:“徒儿知错了!” 沈炼的话虽未说完,但是此间师徒三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