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失意之庭

【胸口深处，与心脏重叠的“心”被逐渐削去的感觉令我醒了过来。】 卡斯特睁开了眼，她现在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这里并不是她刚才所处的奥克尼的海岸，是更为遥远的某处，仿佛介于地表的不列颠与星之内海的“中间”，哪儿都不是的空间。 【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庭”吧，相传幽禁着梅林的那个。不过我听说庭有好几种，美梦、昏暗渊薮、失意、无罪者。这座庭的特性大概是……】 卡斯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这一片黑暗的场景终于改变了。廷塔杰尔的风景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看见这一幕她只能无声地叹息。 【果然，这里是失意之庭。逐渐削磨、抹除来访者内心的自残折磨，揭穿温暖期满的冰冷庭院。据说只要一直能撑到最后，就能离开庭院。然而这阴狠毒辣的机关会在那之前将来访者的内心消磨殆尽。】 想到这里，她更是感慨摩根的前后变化。她还是梣的时候怎么会使用如此歹毒的玩意儿？虽然也能说是妖精国的这群妖精做大死就是了。 【也罢，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切断线路，我的内心就不会粉碎。虽然这样就无法脱身了，不过凭借芭万希的魔力量是不可能长久维持庭的。反正时间一到我就能获得解放，在那之前就这样吧。】 她随意的接受着庭带给她的那些恶劣回忆，有过这一段时间的快乐以后再去回忆这一段过往还真是……糟透了啊。 预言之子，预言之子……曾被饲养在马厩里的预言之子，曾是村里奴隶的预言之子。就算被吩咐去做根本不想做的事，也只能笑着回应“交给我吧”的预言之子。 因为，只要反抗，就会被杀，拒绝会招来很多麻烦。还不如保持逆来顺受比较轻松，当时她觉得这样就够了。 只要能不引起任何风波，一直成长到16岁，无论多么强人所难的使命，只要能离开那座村庄…… 但是等到村民们拜托她去杀死艾克托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了。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她现在就要切断线路，封死通往出口的道路。 她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另外一边，那正在遭受折磨的立香身上。那痛苦，应该都将他折磨的快倒地不起，再也不能前进了吧。 “有个好消息哟~藤丸立香，卡多克康复了哟！这样你就又回到了【填补】的身份，我们导航起来也会更加轻松啦~” 【这样啊，以前分明让我承担了那么多我本不应该承担的事情，结果现在却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和我说已经可以了吗？】 “没有那种必要啦，不需要！训练和任务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吧。你只是个没有资质的普通人，不用再勉强自己努力啦。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你就在房间里悠哉地消磨时间吧！” 【悠哉……悠哉具体指的是什么？在眼前走向死亡的他们，在眼前四分五裂的人们，为支撑想逃跑的双腿进行的训练，让内心变得无感的练习。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除此以外的生活方式，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啊……】 “既然已经不可能夺回，就不必再回想失去的东西了。放心吧，没有人会责怪你。毕竟会责怪你的人类，你认识的人们，早就已经消失了。” 【我曾经夺回过……夺回过那一切啊，父亲、母亲、大家，我想把我经历的那些都告诉他们，想把我遇到的那些帮助过我的大家告诉给他们听，难道没办法再一次夺回了吗？】 卡斯特看到这里已经看不下去了，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觉得自己难受地要吐了。她应该……不，是她必须在这里阻止了吧。 藤丸立香是没办法切断线路的，而且失意就算和自己无关，也会令人难受，她实在是觉得没眼看了。 立香的双眼也开始逐渐地涣散了，在卡斯特的视角里他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置身于真空之中越来越无法呼吸。 “我们是泛人类史，是正确路线的赢家。决不能失败……决不能……但光凭12个人又能做什么？复兴与繁荣都早已丧失了可能性！你很清楚我们前途一片昏暗吧！ 那些家伙有这种孤独与重压吗？该让步的应该是他们才对！该消失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因为那种程度的痛苦！跟我们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是将不利因素相互推诿，毕竟有利于自己的就是有利于世界的。告诉我说这种情况仅限现在，告诉我说这是为了夺回未来。我才一路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这里，但其实……】 然而这失意之庭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立香，它在这一刻给出了最后的磨难。戴维安的样子出现在了立香的面前，他用奇特的眼光审视着立香。 “嗯，你这人啊，有点儿奇怪哦。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每次又得到幸运的眷顾。 多少次都将世界弃之不顾，但每次又得到厄运的眷顾。对大量生命见死不救，一路杀死了大量世界。 做到这种地步，你竟然还能保持健全。” 这是最后的质问，面对这质问，立香沉默不言。 “还是说，你以为这些都是仅限现在，所以才一直忍耐着？只能选择战斗并非是自己的问题，谁都无法拯救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为了重要的事情，所以现在可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因此只能咬着牙，带领着那些相信自己的人往前冲。 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要紧，只要夺回人理、夺回世界，自己应该也能恢复原状，那些失去的都可以回来，未来可以去哀悼，去悲伤，去变回那个真正的自己。 然而，人类的心只是容易变化，要恢复原状是不可能的。 我经历过，所以我能明白。 一切的战斗结束以后就回归日常？怎么可能有如此理想的事情啊。你的心……早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烙下痕迹的光景是不会消散的，身上沾染的味道是无法抹去的。可以返回的路也不会存在了，然而只有你，还打算相信那种话吧？” 旁边的卡斯特觉得这种光景简直让她这个旁观者都吃不消，怎么会有如此令人作呕的事情？摩根怎么会做出如此的魔术？ 这，简直是在抹杀藤丸立香的内心。 他本来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卡斯特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这个事实。无论表现得多么风轻云淡，他内心的那些痛苦都不曾消失过。 它们一直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改变那些悲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