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二管家的名字叫薛福生,姓是主家赐的,名字是他自己的。今年五十有六,个头中等,圆脸小眼八字胡,身体胖墩墩的,走起路来一摇一摆,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气势。 这家伙身体保养的不错,五十有六仍面色红润不见几道褶皱,头发胡须油光水滑,没有半根白丝,看上去比四十岁的人还要年轻。 周剑来坐在竹制的茶几后面,坐在竹制的软椅里,端着竹筒茶杯,品着春兰给他刚沏的竹茶——自从住进听雅轩后,他就发现戚哟哟对竹子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因为整个听雅轩非但到处栽种着竹子,就连里里外外所有的东西,几乎全都是用竹子做的。 周剑来品着竹叶茶,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薛福生,等着看他一个人表演。 和薛福生之前几次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周剑来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刚刚不久前夏竹从后院过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张小卒醒了,并且还下床走了两圈,若不是夏竹硬拦着不让,张小卒还想自己跑去茅房拉一泡屎,最后让牛大娃背他去的。 周剑来不得不再次感慨张小卒人形妖兽的强悍体质,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张小卒被赵全用担架抬回来时的凄惨模样,整个上半身的骨头几乎没一块是好的,脏腑器官全部严重移位,且受损严重,腹部还有一个贯穿的血洞,虽然伤口已经凝结,可看上去依然很吓人,若不是他还有一口微弱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脉搏,周剑来准会以为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可是就是这么严重的伤势,放在常人身上可以死几百个死了,张小卒愣是用一个晚上就恢复了,还他娘的嚣张到想自己跑去茅坑拉屎,就不怕伤口崩裂摔进茅坑里爬不出来吗? 周剑来惊叹于张小卒强悍的自愈能力的同时,也惊叹于戚哟哟的财大气粗,昨夜她人虽没来,可她的命令到了,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张小卒。于是张小卒一夜间服用的灵丹妙药和天材地宝,其价值几近赶上周剑来从小到大所消耗的修炼资源的总价值。 张小卒醒了,还能下地走路了,周剑来自然心情大好,看着薛福生红润润的胖脸也就不那么讨厌了,反而好奇起来,想看一看这家伙能把价格抬到怎样一个数字。 薛福生被周剑来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端起竹筒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杯茶还是他上上次来的时候沏的,茶水早已凉透,不过他并不在意,喝了一口后咂咂嘴,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又喝了一口。 薛福生放下竹筒茶杯,然后看着周剑来笑了,一双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开口道:“周公子,我家主子说这是她能出的最高价格,若是公子还不答应,那就是不识抬举,对付不识抬举的人就得用刀枪棍棒伺候了。” 薛福生表情始终笑眯眯的,语调也平缓和善,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能不能再加点?”周剑来突然说道。 候在一旁的春兰闻言,忙开口提醒道:“公子,听雅轩不能卖。” 周剑来摆摆手,道:“世间万物都有价,只要价格到位,哪有不能卖的东西。” “哈哈,周公子此言甚是。”薛福生开心大笑道,心里却是嘟囔了一声蠢货,不是骂周剑来的,而是骂他自家的主子薛家三小姐的。 在他看来,薛家三小姐实属蠢货一个。 看这一早晨把他折腾的,非说听雅轩住的是几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随便甩个一百万就能把他们吓得不知东南西北,结果害他来来回回跑了这么趟,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肥膘一下瘦了好几两。 用屁股想也知道没这样的美事啊。 能让城主府大小姐把听雅轩拱手想让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退一万步讲,戚哟哟身边的大丫鬟还留在听雅轩呢,她能看着听雅轩以一两百万两的白菜价卖给你?你怕不是脑子进屎了吧? 薛福生心里早已把薛家三小姐骂得一文不值,甚至还问候了一遍她祖宗十八代,可明面上他却像个哈巴狗一样乖顺,薛家三小姐让他加一百万两他就加一百万两,一两也不多加。 周剑来不同意,他也不自己拿主意,而是立刻回去问薛家三小姐接下来怎么办,什么小姐英明、小姐才智双绝、小姐天下第一,戚哟哟只配给她提鞋之类的马屁,他眯着一双小眼睛张口就来。 薛家三小姐就好这一口,那就投其所好呗,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周公子,一看您就是个爽快人。您可怜可怜老奴,别让老奴再来回跑了,您给个准价。”薛福生说道。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因为按照薛家三小姐的计划,如果一千万两还拿不下听雅轩,那可真就要抄家伙开干了。就凭她带来的那些虾兵蟹将,能打得过院子里那些全副武装的子吗?那不得被按在地上一个劲的摩擦啊? 所以啊,他还是受点累,给问个准价吧。 周剑来放下竹筒茶杯,朝薛福生竖起一根手指,慢慢晃了晃,道:“不如再加一千万两。” “这个——”薛福生皱眉,沉吟片刻后说道:“公子容我回去和我家主子商量商量。” 在他看来,若是两千万两能买下听雅轩,贵是贵了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家的蠢货三小姐曾经一度出价到两千五百万两,只是戚哟哟没卖。 “公子,薛家三小姐曾经出价两千五百万两我家小姐都没卖。”春兰着急提醒道。 周剑来没理她,而是看着薛福生说道:“薛总管,我说的是黄金,再加一千万两黄金,我们立刻卷铺盖走人。” “呵——”薛福生一双小眼一下眯了起来,他肥硕臃肿的身体竟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势,不过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消散不见,眯起的眼睛也慢慢弯了起来,变成笑容,道:“老奴就是个跑腿的,周公子何必拿老奴寻开心呢?” 周剑来端起茶杯,道:“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不缺钱,听雅轩不卖,让她不要再费心思。至于刀枪棍棒什么的,咱们城主府的大小姐何时怕过她?” “多谢周公子!”薛福生也不生气,起身朝周剑来作礼,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薛福生离去的背影,周剑来端着竹筒茶杯,茶杯放在嘴边也不喝,竟是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公子在想什么?”春兰好奇问道,她实在没想到周剑来会戏耍一下薛福生,因为在她眼里周剑来是成熟稳重的,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嗯,这是因为她没见过周剑来犯二的时候。 周剑来皱眉沉吟道:“春兰,你有没有觉得他身上哪里有点奇怪?” “公子是说他一直在隐藏修为,刚才知道被公子戏耍时,一时气怒露了气势吗?”春兰问道。 周剑来点了下头,道:“这勉强可以算一点,还有呢?” “笑里藏刀。” “还有呢?” “胖!” “还有呢?” “眼睛小。” “还有呢?” “脖子短。” “还有呢?” “身体保养的好,显得很年轻。” “还有呢?” “嗯——没了。” “没了吗?” “没了。” “干!好难受!”周剑来突然把竹筒茶杯仍在茶几上,神色郁闷地叫道。 因为在薛福生第五次到来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感觉薛福生哪里有点奇怪,可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砰! 一声巨响从前院传来,接着响起赵全的喝斥声,听声音是有人硬闯宅院。 “这么快?!”周剑来诧异,向春兰说道:“你家小姐的名号似乎不好使啊,人家说打来就真的打上门来了。” 他话音未落,前院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