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还得听陛下的，还得听朝廷的。” 冯征笑了笑，“因此，学问，其实从来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乃是话语权，乃是舆论。” “舆论？” 听到冯征的话，李斯眼眸一动，心里若有所思。 此言，却是别有一番道理。 只不过，李斯之前，未曾深入探究罢了。 “对，舆论。” 冯征笑道，“这天下的第一利器，从来都不是金戈铁马，而是舆论。春秋战国，诸子百家，那就是一把把的尖刀，游荡于诸侯之间。 他们，其实就是舆论之力。诸子百家，大不过几百人，小不过数人，但是，岂能带来的舆论之力，下可动民，上可灭国，实为厉害！” “恩，是也。” 听到冯征的话，李斯一阵深以为然。 舆论如尖刀，诸子百家，都是一个个锋利的武器。 这说法，确实是精妙。 且，十分在理。 “所以，不是说这些百姓民众他们掌握了学问，就能够对抗朝廷，不服从朝廷了，而是，朝廷能不能一直把舆论之力掌控在自己之手。” 冯征笑道，“只要舆论之力，能掌控在自己之手，那不管是权贵，还是百姓，该低头照样低头，该从命照样从命。 因为，舆论者，造就世俗公理，普通人，或者一个人，乃至于一群人，是做不到违抗世俗的，因为成本太大，危险太高！ 届时，只要这大秦的主流声音，话语权，都在朝廷手里，那照样能让所有人顺从。 至于学文弄字，与其说是开其慧，倒不如说，乃是增其能。 试问李相， 不说这多少权贵子弟，我大秦的大把底层士族，哪一家，不是有人有学问的？ 但是，他们，个个求求得了无限富贵，或者不尊朝廷了吗？没有！ 有尊卑有序的舆论在，有分级而治的秩序在，更有德育和法制在，乱，他们是不会乱的。” 没错，学点文字，就能让所有人翻身做主？ 那是不可能的！ 欧美全民教育都多少年了，上百年！ 但是结果呢，现在照样是一小撮的社会精英家族掌控着权利和财富。 为何，第一就是因为他们掌控着国家的舆论，以自己的利益需求，来主宰着普通人的对错和价值观。 第二，就是层层相扣的分级利益，让普通人，不能轻易的冲破和摆脱。 你想和整个社会对抗吗？ 社会有的是办法，让你放弃这样的打算。 比如华夏古代以血亲为基础的宗法制，以及株连之刑，就是标杆性的手段。 举国举民浓厚的宗法制氛围之下，一人犯错，全家连累，你于心于身，那都是不会轻易犯错的。 为啥，因为你已经被从小到大的舆论氛围，给塑造成那样的人了。 更有法度和规则限制着，所以，你跳吧，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想法是不能跳，纵然要跳，那你也跳不起来。 “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也！” 听到冯征的这一席话之后，李斯不禁一阵豁然。 “妙哉，确实是妙哉！” 李斯感叹道，“长安侯如此朝气，但是，心思却如此老程老辣，李斯敬佩万分啊！” “嘿……谬赞了，谬赞了……” 冯征一笑，心说，不为了钱，谁会想明白这些啊？ 其实这玩意难吗？高深吗？ 并不高深，也就是普通学生学的历史和政治课的演化罢了。 但是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是不这么想的。 因为，现代的大环境下，你用得着吗？ 用不着。 就算是想明白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顶多，让自己努力刻苦的搞一搞副业，往自己的上一小层冲一冲罢了。 逆天改命的机会，那真就数着穿越，换大环境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也不能特别着急。” 冯征一笑，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有多热情，就有人多不情愿。” 恩？ 听到冯征的话之后，李斯嘴角微微一动，继而，缓缓一笑，“长安侯，是要小心，这有些事，急，是万万不能过于急的。” 没错，你想大范围的教人学问？ 问过权贵和士族了吗？ 他们现在的优势是什么？ 更多的，就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学问学识。 他们现在的固定阶级优势，除却这些之外，还没得到强化呢，能同意那么多的新人涌入，弱化自己的相对优势，抢夺自己的饭碗吗？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冯征才要推行经商。 经商嘛，更是朝廷经商，换在现代，那叫国企。 有了国企这个饭碗和身份在，那就是有一个领先于普通阶层，不容易逾越的鸿沟。 到那时，就是有了固定的相对优势。 你有学问，那也冲击不了我的地位和利益。 到那时，全民推广个学问学识，所会遭遇的抵抗之力，自然会变弱很多。 因此，千万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阶层，或者任何一群人。 没人是傻子，不管是乱世还是国泰民安，时时刻刻之中，人与人，阶层与阶层，争，是永远都存在的，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也因此，冯征为何要把这些下层的士族小贵们也牵扯进来呢？ 一是为了把控，二也是为了把控。 不是为了自己去把控，而是为了让整个大秦，去把控他们，把他们绑架到朝廷经商的新模式之下。 到那时，身在其中，你能反抗吗？ 不是那么容易反抗的…… 当晚，李斯就把一帮小贵士族之中，身份较为有影响号召的那一批，聚集到了自己的府中，一顿游说。 这帮人听了，简直激动的要哭出来了！ “李相，如此的好事，您竟然还想着我们？您可真的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李相对我等，如此厚意，我等心中，万分感激！” “呵呵，诸位不必客气，我李斯，心里，时时刻刻，装的都是陛下，都是大秦。” 看着众人，李斯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大秦，是陛下的，但，从来都不只是顶级权贵的吧？朝廷兴新政，能给那些大权贵牟利，凭什么我们不能？我们，不也是老秦吗？你们说是吧？” “对，对对！” “对，太对了，太对了！” “李相说得对，这次，咱们定要联名上奏，给咱们这些普通士族小贵，好好的争他一争，搏他一搏！” 没错，凭啥这好处，不分给我们这些人一口？ 既然有人带头，那就争他娘的！ 毕竟，争到手了，那可也是给自己的子孙，求了个安稳的摇钱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