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 “怎么了?意映,你还介意二公子刚刚说的话啊……”涂山璟道:“这世道过于苛责女子,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最多十五年,我就能处理好家族里的事,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说服奶奶,让她给我自由,把涂山族长的位置交给其他贤德的同族。” “等涂山璟旧病复发,不治身亡了,你我婚事自然作废,也不会有碍你名声。” “……涂山璟,”防风意映闻言闭了闭眼,道:“你是个好人。” 只为保她名声无损,而甘愿放弃青丘偌大的财权。这种事情,如果某天传出去了,只怕天下没人会信。 “但是,不需要,璟。” 防风意映招手之间,从书房里面取了个早已备好的信封,上门红揭墨笔写下的解约书三个字娟秀清楚。 “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新年新气象,璟,你还喜欢么?” “为何一下这么突然,就要与我解除婚约?”涂山璟看着防风意映手里的解约书,眉目微凝。 ——以涂山璟从小到大培养出的,极高的文学素养可知,这封书信,看墨痕情况,绝对不是近日写的。 所以和他退婚一事,是防风意映早就想好的事。只是今天,她才决定正式把解约书给他而已。 “你和我的婚约解除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去追求自己喜欢姑娘了啊。”防风意映理所当然道:“还可以带她去青丘,见奶奶。” “理所应当的,给她涂山夫人的身份。” “然后留在青丘,生个孩子,继承涂山氏。” 涂山璟道:“意映,小六不是在意那些名利浮华的人。我过年不回青丘,也并不是顾忌你和小六……” 涂山璟收下了防风意映的退婚书。 但他并不准备现在就让意映和他撇清关系。想也知道,就连意映二哥防风邶,在听说他们俩要解除婚约的消息后,第一念头都是意映做了什么丑事。 现在涂山璟和涂山篌争权夺利正激烈的时候,又着实不方便,让自己去背这背信弃义,负心薄幸的名声。 毕竟涂山氏是走商道立路于大荒,而商人重信。 “意映……” 涂山璟和防风意映说了自己后半截顾虑。真诚说明了自己现在处境看似光明,实则为难,盛情邀请她留下帮他。 防风意映摇了摇头。 下一息便毫不拖泥的化风离开了…… ——快一年了,她陪在涂山璟真身身边的,竟始终是个神器塑造的元素分身。 涂山璟见状皱了皱眉。 毫不犹豫的进了意映书房(其实那本来就更像是他的房间),寻出笔墨,写信给轵邑城的幽,让她帮忙留住防风意映…… ……………… 又几个月, 涂山璟再也没在清水镇中看见过防风意映踪影。 只从幽后续的回信中知悉,她在涂山璟信件到来前,就已经自做主张,帮涂山璟把防风意映留下了。 然后防风意映便被涂山氏太夫人假做病重的消息骗回了青丘。 而太夫人现在也已经知道了,防风意映想和涂山璟退婚的事情。为此,她特意给北方防风氏族长写信说了,涂山璟身边有个医女,是治好他病的恩人,涂山璟有意迎那医女为平妻……太夫人不敢轻易答应,特此征求涂山璟他妻族的意见。 防风族长收到信后,勃然大怒。 连声斥责涂山氏欺人太甚了。 当场拉着涂山氏派去北方送信的钺长老(他也是涂山璟师父),就要去西炎王城。请西炎王主持公道。 然后钺长老当然没被防风小怪拉动。 而是请防风小怪和他同回青丘见太夫人了…… 目前,太夫人那边给涂山璟的通知是:他喜欢的医女,如果要娶回来,在家份例如何不说,对外名分只能是妾。 以免将来混淆了嫡庶。 并表示防风意映做孙媳在青丘侍奉了她老人家几年,是她唯一认可的,青丘未来的女主人。 涂山璟:…… 只是传信而没有立即派人来清水镇接他回去。 涂山璟心里其实很清楚涂山太夫人此举,意味着什么……更清楚防风小怪听说他背义毁诺后,“勃然大怒”,却还能随涂山钺去青丘,而不是立即和涂山氏退婚并接防风意映回家意味着什么。 ……………… “二哥,我没地方去了。” 清水镇外的大山里,相柳一个私人驻地(十四从前的家)中,雪肤花貌的防风意映,可怜兮兮看着眼前,白衣墨发的相柳,软声说道:“我会射箭,会杀人,吃的不多,干活利索,说话也少……” “二哥,你就留下我嘛~” “我不在你这白吃白住。” “嗯……”相柳看着妹妹——虽然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妹妹,但却是他眼皮子底下长了三百多年,也叫了他三百多年二哥的人。 淡淡的道:“小妹,你想让涂山璟怎么死?” “幸福平安,寿终正寝。”防风意映毫不犹豫道:“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和涂山璟之间,真的不是你所想象中的关系。” “他作为你的未婚夫,在婚约存续期间,管不住心,喜欢上了别人,你还帮着他说话?”相柳闻言,恨铁不成钢的屈指赏了防风意映俩暴栗,道:“防风意映,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防风意映道:“二哥,你相信我,我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清醒了……” “璟的心里没有我,是,这没错,因为我的心里,也没有他啊!” “你不喜欢他?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话?”相柳自觉他又不瞎。 但防风意映道:“二哥,我不是完璧之身了。而且,要了我身子的人,不是璟……” “你说真的?” “这种事情,我岂会骗你。”防风意映道:“二哥,我与璟的这桩婚约,是我负他在先的……” 相柳皱了皱眉,“他……我的意思是,涂山璟,知道你婚前失贞这事吗?” “他还不知道。” 防风意映摇了摇头,敏锐的意识到了相柳没打好主意,于是立即接口道:“二哥,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己认……你别想把我的清白赖在璟身上。” “大不了,以后大荒再无防风意映。” “我一个人,没有家族,但还有箭啊,不会活不下去的。” “是,防风小姐一个人也能活,那你还来找我干嘛?”相柳双手抱胸,神色不虞。 “那我想哥哥了嘛!” 防风意映顿了顿,又蓦然垂首落泪道:“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父亲,也不敢告诉大哥。他们要是知道了,真会不要意映的……” “呜呜呜,二哥,我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别赶我走……哥……” “行了,别哭了。” 相柳面无表情看防风意映哭了半天,越哭越惨,越惨越丑,想了想后,还是一把拥她入怀道:“十四,去,打盆水来,给大小姐洗洗脸。” 十四:“是!”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就是婚前失贞吗?失了就失了,反正涂山璟那畜牲不也没为你守住……意映乖,不伤心了啊……” “哇……哥……二哥……” 防风意映依然伏在相柳肩上泣不成声。 脑海中这一刻想起的,却是上辈子无意中在相柳手上看见的,一个储忆晶球…… “二哥,你对我好,我会报答你的……” “不用,我衣服可以从外面买,比你做的针脚还要细密点呢。” “不是要给你做衣服。” “那要帮我杀人啊?这事也不用你做,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是想找个嫂子给你的。”防风意映认真严肃道。 然后相柳就比她还认真道:“谢谢,用不上,这个真用不上啊!” 呸,骗子,九个头凑不出一张嘴! 我信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