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萧子窈的面前,他已然忍耐到了极限。</p>
复又一解衣衫,却见那胸前,层层绕绕的绷带果然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色。</p>
沈要咬着牙解下绷带,黏着的伤口被撕扯得生疼。</p>
他并不曾点灯,只有借着房中微微的、寂冷的月色,潦草的给自己上着药。</p>
仿佛是一条独自舔舐伤口的流浪狗。</p>
无人在意,无人问及。</p>
处理好伤口,沈要倒头就睡。</p>
他一闭眼,梦里又是一顿鞭子,正暴雨狂澜似的打在他的身上。</p>
那鞭子不同于大帅使的那一柄,却是带着倒刺的铁鞭。</p>
那鞭子每每落下,便要生生的刮下一丝血肉来。</p>
沈要说:“留我一气,只要一气便好,我要回去见六小姐。”</p>
可那鞭子仍是痛打,几乎要将他活活打死。</p>
沈要忍无可忍,正要冲上前去以命相博,却发觉自己的手脚又细又柴,竟是一副少年的躯体。</p>
沈要再一抬头,却见萧子窈远远的站着,正要随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离去。</p>
他于是不顾一切的哀求道:“六小姐,别去!求您,不要嫁给梁耀!”</p>
萧子窈闻声,却是回眸一笑:“不,我要嫁的不是梁耀,而是……”</p>
话音未落,那鞭子却疾风骤雨般的再次袭来!</p>
沈要闪躲不及,那鞭子竟啪的一下打在他的眼前!</p>
如此,沈要直觉两眼一黑,便彻彻底底的瞎掉了。</p>
然,在此之前,他终于看清了那施暴者的脸。</p>
不是萧子山,也不是萧大帅,更不是梁耀。</p>
而是一袭军装,如恶犬一般的、如今的他自己。</p>
沈要奋力挣扎,直从梦中惊悸而醒。</p>
他好像是一具刚从湖里捞出来的沉尸,通身上下浸着水,湿淋淋的。</p>
沈要喘了片刻,方才走下床去,拉开了半面窗帘。</p>
漫天飞舞的白雪模糊了夜色,玻璃窗是灰蒙蒙的颜色,万籁俱静。</p>
此时此刻,正是卯时。</p>
因着冬日里太阳起的晚,眼下便无晨光。</p>
不刻便是辰时,算算时候,萧子窈就快醒了。</p>
她虽养尊处优惯了,可到底是军家的女儿,在晨昏作息之上,始终是个律己的。</p>
沈要默了默,转身便要去冲洗身子。</p>
他受如此重伤,本是不该沾水的。</p>
怎奈,萧子窈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心底记得深刻。</p>
做她的护卫,皮肉和衣服都得干净。</p>
倘若带着这一身的血与汗去见她,他总会觉得委屈了她、辱没了她。</p>
于是,只将花洒一打,热水淋漓而下。</p>
那一堆堆雪白的泡沫变成粉红色,打着转,碎裂了,又化成汩汩的水流,混着血色,淌下去,直淌下去。</p>
沈要打理好衣装,方才守去了萧子窈的门前。</p>
她大约是醒了,只打起了床头的台灯,玻璃透出昏黄色的光芒。</p>
沈要心跳得厉害。</p>
他简直不自制的想要见她一面。</p>
仿佛是一条狗,每日清晨,只想扑在主人的裙边,黏糊糊的赖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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