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山总也记得萧子窈幼时的模样。</p>
他这幺妹生在炎夏,那年父亲出征在外,战报一连迭的刊上报纸,非常的不景气。</p>
当是时,敌强我弱、热疫横行,大夫人看了报纸便动了胎气,于是很快诞下一个女婴。</p>
许是天意如此,大夫人此番竟然并非难产,孩子落地之后,人也只是心神俱疲的昏睡了过去,谁知,待到转醒之时,阵前竟传来了大捷的喜报。</p>
萧子窈从此受尽恩宠。</p>
无人不当她是福星,天骄而贵重。</p>
她于是可以用兄弟们的字辈取名,自幼吃穿都有独一份的赏赐,非但如此,萧大帅更还赏她一座小白楼,她如掌上明珠、得到一切偏爱。</p>
偏爱,永远比爱更爱。</p>
他初见萧子窈流血,应当是在她换牙的年纪。</p>
那日,他与同窗在郊外打猎,顺手又在林中摘了许多青青的果子,他那时年少,一心想着用那酸果子逗一逗妹妹,便就笑笑的哄起她来。</p>
“子窈快看,四哥今日专门给你摘了果子吃,快来快来。”</p>
他却见萧子窈步履蹒跚,还举着两只小手要他抱,那模样根本可爱得紧,他心下一热,当下便再也不忍欺瞒于她,于是疼惜的招招手,就瞧见妹妹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p>
谁知,便是这一路的小跑,竟教萧子窈不慎摔倒了。</p>
他大惊失色,紧张得忙去扶她。</p>
“子窈,有否摔着哪里?快让四哥看看!”</p>
正说着,他便抱起妹妹小小的小身子,又拍净她衣上的土灰,然,担心还未下去,便又见得萧子窈倏的吐出一口鲜血,简直将他吓得半死。</p>
“这、这——”</p>
萧子山一时慌了心神,于是张口便叫,“不好了,母亲!子窈吐血了!”</p>
话毕,复又抽了手绢去擦妹妹的嘴,红色的血染透兰线绣成的他的名字,萧子山,萧训之子、萧子窈的胞兄,萧子山。</p>
他慌张紧要的表情分毫不差的落入萧子窈的眼底。</p>
然后,却见萧子窈咧嘴一笑,红彤彤的嘴和脸,不知是羞色还是血色,有些可怕,更有些可怜。</p>
她道:“四哥不哭,子窈不怕疼。”</p>
他好像吓哭了似的怔在原地,反倒是被还不足人高的妹妹给安慰了。</p>
那厢,大夫人闻声赶来。</p>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吐血!快张嘴让姆妈看看!来,啊——”</p>
“啊——”</p>
萧子窈于是乖乖的张嘴,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幼齿。</p>
大夫人肩膀一松,终于长舒一气:“你瞧你!怎么把门牙磕坏了!以后咱们子窈张嘴可就要漏风啦!”</p>
萧子山适才缓过神来。</p>
于是,往后的几月,偶有同窗上门约他踢球打马,他便不再去了,若有人逗起萧子窈来,他竟还会发火。</p>
“小窈窈,缺牙耙!快张嘴给哥哥们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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