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要并不怕冷,也从不戴围巾,初次见到围巾这物什,还是他尚在犬园的时候。</p>
寒冬十二月,园里的孩子已经冻死了一片,剩下几个活的,也已病得不成样子了,如此,梁显世前来选狗,自然一眼便挑中了还好端端的站着的他。</p>
沈要隐约记得,那一日,风雪漫天,人间白得刺眼,梁显世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甫一开口,便呵气成冰。</p>
“你,过来。”</p>
他玩味吊起一双蟹眼,死水死鱼的眼白,不动声色,“你说说,怎么别的孩子都死了,你却没事?”</p>
沈要蛇蛇盯住他:“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穿,就冻不死了。”</p>
“他们?哪个他们?”</p>
“死了的人。还有病了的人。”</p>
“病了的人可还活着呢,你要怎么扒?”</p>
“病了的打不过我。”</p>
他木无表情道,“病死,总不比被我打死更痛。”</p>
梁显世听罢,立刻抚掌叫好。</p>
那围巾殷红殷红的,锁着他的喉,随他大笑摇摆,沈要默不作声,心下却还想着——</p>
此物,用来绞人应当还差些意思。</p>
再后来,他便长大了许多,又被梁显世塞入了军中。一次,他见到同僚炫耀一条杂色的围巾,明明白白的下等货色罢了,谁知,却照样惹得众人十分艳羡。</p>
“这是我媳妇打给我的!怎么样,羡不羡慕?”</p>
“你家那么穷,哪来的钱买毛线?我猜啊,肯定是你家媳妇拆了你儿子的破毛裤,拿尿骚了的旧线糊弄你呢!”</p>
“那咋了,我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们有吗!咋不说话了,你们有吗!”</p>
当是时,满室哄笑不断,沈要没有理会,于是静静的睡下了。</p>
然后,夜半,雨打秋衰,月在梧桐缺处明。</p>
萧子窈在他怀中辗转反侧。</p>
她睡时的模样从来都算不得安稳,双眉紧皱着,手脚很冰,她的身子一向如此,软、凉,像蛇,只有做的时候方才好些。</p>
她真的好不争气,不过是一点点的撩拨便会弄坏她,火烧上身来,先从眼睛落泪,然后才是皮囊、最后才是骨。</p>
“萧子窈,我也想从你那里收到礼物。”</p>
他低声道。</p>
他于是箍住她的手,莹白色的,在夜里尤其显得冰凉,又受他的摆布,情色又致命,那触感很妖,像蛇身,指甲便像蛇鳞,摩挲也好搔挠也罢,都太刺激。</p>
该不会……吵醒她吧?</p>
“六小姐,真可爱。”</p>
他咬牙切齿的低喘,愈发的攥紧了她的手。</p>
“真害怕把你弄醒。”</p>
可他当真是有些放肆了,哪怕这般想着,却终究还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p>
是以,一点月,不敢窥人。</p>
月已西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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