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杰漠然无言。</p>
人头攒动。</p>
他眼前，有窃窃私语者、避而不前者，这些大约都称不上什么好人，唯独几个实心眼儿的，只管埋头救人，如一条狗，任劳任怨，多好欺负的样子。</p>
沈要没有说话，反是那个中了刀的卫兵忽然喷出一口带着血水的涎水来，道：“哈、哈哈，今早给你洗车的时候，我还发现你车上藏着藏红花和麝香呢——是不是你喜欢的女人不要你了，想和别的男人生孩子，所以你才这么怕，想对人家的肚子打主意，还把气撒在我身上……哈哈、哈哈哈，孬种，连正儿八经的堕胎药都不敢买，只怕是不敢上公署医院开药去吧，所以才跑去什么小医馆小药堂抓药，丢不死人！”</p>
他喋喋不休，嘴巴开合无数次，如鬼物的血盆大口，又似小金铃搓花了口红的嘴。</p>
不如就，把他的舌头也割了吧。</p>
没由来的，夏一杰忽然如此想到。</p>
他做得到的。</p>
也许曾经的他连一条鱼都不敢杀，但如今的他，却一定能够做到的。</p>
其实，无论是割舌，还是杀人，一旦细究起来，便都算不上什么难事，更何况，一回生二回熟，他割过她的舌头，又杀过她的孩子，眼下不过是再做一次而已，一点儿都不困难。</p>
暴力，是最为得心应手的一种习惯。</p>
夏一杰一心以为自己胜券在握。</p>
谁知，这人间总不如人愿。</p>
原是沈要忽然叫了他一声，冷冰冰的，不带怒气也不带别的，就只是，冷冰冰的。</p>
“她知道你变成这样了吗？”</p>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p>
真奇怪。</p>
怎么所有人都在说他变了。</p>
先是那个碎嘴子的卫兵，然后又是沈要。</p>
一个又一个的，都不是好人的人，一个比一个像狗，低贱的肉狗与冷血的恶狗，明明都是畜牲，却都来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说上一句——</p>
你变了。</p>
畜牲的眼睛怎么能够看出人的变化。</p>
除非，他是从人变成兽，变成禽兽的同类。</p>
夏一杰一下子怔住了。</p>
他于是冷不丁的转醒过来，又立刻望定了沈要去，问道：“今天的事情，你会和子窈说吗？”</p>
沈要很奇怪的瞥他一眼：“我告状也分事情。”</p>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p>
“因为觉得不值。”</p>
是时，沈要只管如此轻蔑的同夏一杰说道——</p>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多好的人，哪怕胆小也没什么。”</p>
“结果，搞了半天，原来你和我是一样的东西啊。”</p>
“看来萧从玉说的是真的。六小姐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差。”</p>
他语气似笑非笑，眉眼却更冷一分。</p>
“就你这种人，怎么值得她爱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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