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则鸣终究还是吃下了那碗卤水,沈要没问她多的,就只将她放走了。</p>
于是,之后的几日,她便总来城北打听。</p>
萧子窈近些时日也常来营中,两人偶尔遇见,便互相寒暄两句,无论说的、问的,大多都是有关于李斯记者的,这算一件伤心事。</p>
最开始,叶则鸣尚且还会哭上一哭,可越到了后面,她便越哭不出来了。</p>
“军长夫人,我有事想和您说。”</p>
——一日午间,叶则鸣又来城北,又见萧子窈也在,便找了过去这般说道。</p>
“老师相机里的底片,我已经洗出来了,那几张照片拍的都是坟山的悬崖,看上去非常陡峭,恐怕老师真的是失足掉下了悬崖,而且我最近天天来城北寻人,也遍寻不获,大家都说老师肯定是被冲走了。”</p>
是时,她只管怀抱一只新相机,钢笔插在布面笔记本上,然后夹在腋窝里,两臂穿着袖套,别一朵白布花,俨然一副守丧的、青年记者的模样,萧子窈见了觉得叹惋,便说:“斯人已逝,你要往前看。”</p>
叶则鸣微微颔首,唯独嘴上的干皮却被她咬得翻了起来。</p>
“老师毕生的愿望便是写出大新闻大文章,如今他不在了,那就由我替他写。”</p>
她斩钉截铁,有些决绝。</p>
“所以,我想请问军长夫人,愿不愿意配合我,接受采访。”</p>
萧子窈倏尔一笑。</p>
“我猜,无论是你,还是那位我没见过的李记,你们想问的,无非就是我为什么要炸人祖坟,并且,在我心中,到底是生人重要还是逝者为大……吧?”</p>
叶则鸣点了点头。</p>
“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p>
她道,“都不重要。”</p>
叶则鸣一瞬惘然。</p>
“那您为什么还要——这可是冒犯先祖的大罪,是要被人批骂一辈子的!”</p>
“因为我爹爹从小教我这样做,教我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不觉得天下人有多重要,我只觉得我爹爹的话很重要。他以前说,如果他死了,就换我的哥哥姐姐去保护百姓,如果哥哥姐姐们也死了,就轮到我。我不过是在完成他的遗愿罢了,与我身后这些人,都无关。”</p>
不远处,营中几个小孩正满地跑来跑去,手里还握着半块酥酥油油的桃酥饼,那原是萧子窈特意带来的,几乎见者有份。</p>
沈要也有一份。</p>
并且,是独一份。</p>
无人可知,这位杀神似的沈军长,眼下正巴巴的待在军帐里偷吃一碗凉透了的肉馅儿饺子,并且醋碟在来时的路上洒了,他连蘸水都没有。</p>
萧子窈没有声张,终究还是一笑而过。</p>
“不过,倘若你非要较真问我,我到底还有没有别的私心,我倒是可以说给你听的,只是希望你之后不要登出来。”</p>
她说,叶则鸣就连连的眨眼,十分好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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