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俱酒一通输出之后,突然猛扯自己颈部包裹的绢布,一边拆一边哭喊:“君上,请杀俱酒,请杀俱酒呐!”引得朝堂之上一片惊呼。 当然俱酒懂得分寸,为了装得像一点,缠着厚厚的好几层呢。现在扯得一地零乱,显得伤情多么严重,也显得老子的心情是多么沉重! 韩侯连忙出声阻止,又命令韩屯蒙道:“太子,代寡人劝慰端氏君!” 韩屯蒙刚才完全被韩侯冷落了,这时赶忙上前,刷一波存在感。半刻钟前,他还是大权在握的韩国储君;而现在,他只是主管祭祀的韩国储君了! 韩屯蒙含着笑上前把住晋俱酒的手臂,用力摇了摇,柔声劝慰:“端氏君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呐!” 心里却是十分的后悔,大加封赏、笼络人心,这也是人主御下的重要手段之一啊,自己还是没学到家,欠缺火候啊! 许异突然也很后悔,这种事完全可以事后劝谏就行了,偏偏自己这种直杆子的性格,硬是在朝堂之上硬怼君上,还再一次招惹了晋俱酒这贴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竖子! 看到晋俱酒在那进行着拙劣的表演,许异禁不住双眼冒火,戟指如剑,张口怒喝道:“竖子……” 晋俱酒道:“臣确是竖子,每天早上朝天一炷香。许相不竖,许相不竖!” 许异:“你你你——哇——”一口老血喷将上来。唬得一众人等连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顺气。 韩侯猷之所以突然大发慈悲,封晋俱酒为君,最最最主要目的,就是和太子争夺权力,将封赏大权抓在自己手里。 臣属立下大功,太子吝于封赏,而国君拨乱反正,多么崇高的一出戏码呀!这样受封受赏之人就会对韩侯本人感恩戴德、拼死报效,而不是对太子。 其次,晋俱酒在此次韩国南部的局部战斗中,确实也表现出了较高的军事水准。以极轻的代价取得了平息叛乱、保全都城、拓展疆土、连败强敌的不菲成果。 特别是在韩国对郑用兵十几年,仍迟迟未能灭郑的情况下,太需要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果来振奋一下军心、人心了。 通过封君来刺激军队为国效力,是韩侯早有的想法,不过韩军在韩郑战争中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加上对侠累在军中势力不断蔓延的防范,所以韩侯迟迟没有实施。 现在晋俱酒的南部系列战斗,给了韩侯实施自己想法的有力理由,没有了侠累阴影的韩侯,更喜欢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 你们越是阻拦,寡人越要坚持,这就是一位君主的任性与傲娇! 再者,韩侯也不是搞得封邑封赏。端氏这个小地方确实存在,但这个地处太行、太岳、中条三山夹击之中的小城,人不过千,地不过万,到处是原始森林,确实不属于古人眼中的膏腴之地。 即使封给了晋俱酒,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浪。更何况,在韩侯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打算让这位晋国公子回到封邑,猥琐发展,想都别想! 韩侯缓和了一下心情,尽量拿出一副明君的架势道:”许相、诸卿,古之君王,千金以求千里马,三年不能得,五百金而买马骨。何也?死马且市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寡人为能市马。马今至矣!” 就算晋俱酒不完美,难道还比不得马骨吗?寡人这是抛砖引玉、为国聚贤呢,你们怎么就不理解寡人的一片苦心呢? 晋俱酒一听,什么,把老子比作死马了,立即喘着粗气寻死觅活的:“君上,请斩俱酒,以全许相之忠义!” 许异这会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之后,齐齐拱手道:“君上英明!” 晋俱酒本来还想力辞一下的,他其实挺不爽这个封号的,在他后世的历史记忆里,晋国最后就是被流放到了端氏这个山旮旯里面,最后在这里悄无声息地灭亡了。 自己穿越而来,一通操作猛如虎,好不容易博得一个封君的高位,结果还特么的是端氏君!这特么的晦气不晦气?是不是预示着老子逃脱不了这个历史的宿命? 但你许老头这么一闹,老子还特么的不让了,端氏君就端氏君吧,这个封君老子当定了! 就这么地,晋俱酒的封君之事就定下来了。 还有一个人此刻心情跌到了谷底,哭丧脸都快哭不出来了。司寇沈无损此刻连死的心都有,当初可是自己跟着老许头撺掇着晋俱酒上前线送死的,可现在,产房里传喜讯——人家(生)升了!看来还得备一份厚礼,登门拜访! 连日来,一众官员多次送帖子到端氏君府,欲登门拜访,恭贺端氏君。都以晋俱酒以养伤为名,一一婉拒了。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该好好考虑一下,整合唐社和朝见墨宗的事情了。 他通过阳翟唐社的密线,发出了欲到洛邑拜会唐社总社的信息;也通过滕的信息渠道,提出了朝见墨宗事宜。 并且还闭关在家,好好地利用今世这位公子博学的底子,好好地修习了一番墨家的学说,提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做足了功课。 深度参与刺杀侠累案件的赵公子朝和魏公子缓,在渡过了侠累之死所带来的一系列冲击波之后,也渐渐结束了苟着的状态,开始为魏韩联合、干涉赵国内政之事上下活动。 韩侯猷在这件事情上抱定一个主意,那就是韩国必须受益。无利不起早,否则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和赵国反目成仇呢? 魏缓多头游说,极力促成此事,以在自己的魏侯击面前为自己争得加分,以遏制自己的哥哥公子?, 赵朝还是一贯的大许空头支票,毕竟这些土地现在也不在自己手里,等自己抢班夺权成功之后,再另作计较。 韩侯举行朝议,召集众臣商讨此事。 太子韩屯蒙在之前朝议中的立场是跟随魏国、支持干涉,为韩国争取最大利益。此时当然不好随便更改立场,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特别强调了韩国要始终站队魏老大一边的原则,站队很重要。 新任国相许异本质上是不支持干涉赵国内政的,但他没有特别强的执念,只是泛泛而谈了自己的担心,比如韩赵历史上的特殊关系、赵朝许愿的不确切性等,然后就请君上裁决了。 其余众臣不外乎这两种观点,但随波逐流居多,也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第三方方案。 韩侯四下一望,问道:“端氏君何在啊?” 侍臣回答道:“禀君上,端氏君有伤在身,君上特许他养伤在家,可以不朝。” 韩侯“哦”了一声,然后道:“尔等去一趟端氏君府,替寡人问候端氏君,然后看端氏君伤情如何,可否上殿一叙?” 内侍回道:“诺!”随即下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