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卢参看见屈将子这种丢脸又失礼的表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尴尬到无以复加,一张老脸臊成了猪肝色,深恨自己不该带这个二百五出来。 俱酒越是低调,屈将子越是觉得他不过徒有虚名。只见他伸手拔出背负长剑,双手捧至俱酒面前,双眼怪睁,一语不发,死死盯住俱酒。 索卢参见状大惊,尼玛,屈二百五!你又来这一招,到哪儿都给人家“言勇”,动辄就要比试比试,分个高下。现在咱们是带着墨家使命来的好不好? “屈师弟……” 俱酒微微一笑,拦住了索卢参:“索卢先生,俱酒最近刚好新学了一套剑术,正好与屈先生切磋切磋。” 俱酒和谁学得剑术?聂政嘛! 整个战国,论剑术聂政排在第一流的高手之列。从《史记》中记载的“四大刺客”的行刺表现中,只有聂政是于众兵环伺之中刺杀成功,并且还击杀数十人、自决面皮、自屠出肠而死,这份勇武、狠劲和爆表战斗力,无出其右者。 俱酒和聂政、怀木朝夕相处,便虚心向二人请教剑术、弓弩之术,加上前世的军人禀赋、墨家的内力相助,一时剑术和射击水平都有了质的飞跃。 既然墨家这位小师侄不服,那么正好拿他试试手,考验一下自己剑术修炼得到家不到家。 俱酒看了看屈将子手持长剑,剑身长且锋利,遂转身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短剑。与屈将子的长剑相反,短剑是又短又厚又笨拙,看不出有任何优势。 俱酒将下裳往腰间一掖,露出了里面的“纨裤”,摆出一个剑式,攻防兼备,进退有据。左手向屈将子轻轻一勾:“屈先生,请!” 屈将子却不敢将下裳撩起来,他里面还穿着开裆裤呢,容易走光啊!但屈将子仍不敢马虎,继续一言不发,双眼突出,死死地盯住俱酒,摆出一个剑势相迎。 俱酒心中暗暗好笑,你先憋着,看一会不把你揍得喊出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聂政的剑术,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屈将子每次与人动手,总是习惯性地呐喊几句,一来提升自己的气势,二来也能打扰对手的节奏。但这次自己向钜子承诺,进入韩营一语不发,故而只能憋着气,沉闷地发起攻击,进攻的气势自是弱了一筹。 俱酒眼瞅着屈将子闷声不响地刺来一剑,并不急于躺闪,待屈将子之剑快要刺中面门之时,俱酒身形一偏,脚下一滑,已经闪至了屈将子的侧面。 屈将子健硕的身形,在惯性作用下,像一头笨牛似的轰隆隆地冲了过去。 俱酒待其身形闪过,抬手用剑背在屈将子的背上重重敲了一下。 屈将子忍不住闷哼一声,紧急刹住脚步,却发现俱酒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地横剑而立。 屈将子在剑术方面自视甚高,也确实有过人之处,但一合之下,就被俱酒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关键自己连人家的人形是如何变化的都没看清楚,登时心中大骇。当下采取守势,摆出一个剑势,双目死死盯住俱酒,不再主动进攻。 俱酒一合之下,已经试出了屈将子的深浅,心中轻蔑地暗道:就这? 既然你不主动,那么轮到我了。俱酒凝神聚力,围绕屈将子转圈。屈将子则如临大敌,随俱酒身形变化而不断变换剑姿。 俱酒瞅准屈将子换姿势的当口,发一声喊,像一发炮弹一样直直地冲向屈将子,身形之快,在场之人几乎都只看到了一片模糊的身影,根本不清楚俱酒是怎样移动过去的。 屈将子大吃一惊,只是下意识地横剑在面前格挡。当他定住神形之时,只见俱酒两只满含笑意的眼睛几乎贴在了自己的面上,笨拙的短剑已然横在了他的咽喉之上。而屈将子的剑则格挡了个空,尴尬地竖在那儿,像一根烧火棍。 屈将子明白处境的危险,吓得一动不动。 俱酒微微后撤身形,缓缓地将剑移开屈将子的咽喉之处,笑吟吟地道:“屈先生,承让!” 屈将子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种打击,热血上涌,终于憋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发出一声怪嗥,揉身而上,双手握剑,直击俱酒。 俱酒选择不做闪躲,硬碰硬地格挡了屈将子一剑。不过俱酒深谙青铜长剑的脆弱性,这也是他选择一柄钝挫短剑的用意所在 找准了长剑的中间位置,暗自发力,大喊一声“开!” 屈将引以为豪的长剑应声而断,半截剑头飞出去老远,重重地戳在地上,而屈将子则一脸懵圈,手握半截子宝剑,愣在了当场。 俱酒随手将手中短剑向兵器架上一丢,剑身直接插在兵器架的孔洞之中,剧烈地摇晃了一阵,乖乖地卡在了兵器孔中。 索卢参被屈将子这个二百五弄得下不了台,连忙上前拍拍屈将子的肩膀:“屈师弟,醒醒……” 屈将子如梦初醒,他扔掉手中半截残剑,一把扯下头上的危冠,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对着俱酒大礼参拜:“弟子屈将子见过小师叔!” 俱酒暗笑,我还真以为你特么的要扮哑巴到底呢! 他一把抓住屈将子的双臂,手中发力,绵绵不绝的力道层层升腾,硬生生将屈将子健硕的身体托了起来,更是将屈将子惊得下巴脱臼、口水直流。 上次屈将子拜见胡非子,也是长剑危冠,以死相逼,威胁胡非子“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被能言善辩的胡非子以“五勇”之说给反驳得哑口无言,伏地拜师。 其实这是一种不对称式的比试。屈将子找胡非子比武,而胡非子最终以雄辩胜出,非用武力,而是用智者之言而收服屈将子。 但今天的比试不同,今天的比试就是以勇对勇,以剑对剑。俱酒根本没有和屈将子搞什么不同赛道的非对称式比试,直接就是“压服”的。 故而屈将子今日的佩服是心服、口服、身体服,不掺杂一丢丢勉强。如果不是遇见胡非子早,这会屈将子拜师的心都有了。 俱酒笑呵呵地扶起屈将子:“屈先生见笑了!” 转而对索卢参说道:“索卢先生,不知今日何事至此?” 索卢参狠狠地瞪了屈将子一眼,你个二百五,差点害老子把此行的使命都忘记了。 遂取出锦囊,双手奉上:“小师叔,子墨子有手书奉上。” 俱酒惊讶地哦了一声:“子墨子?他老人家今何在?” 索卢参道:“正在鲁阳城中。” 这回轮到俱酒掉下巴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名满天下的墨子,就在这鲁阳城中,还特么的被自己重兵包围。 幸亏没有下令攻城,否则这误会大了去了,哪能解释得清啊! 他紧张地接过锦囊,一边拆开一边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安好?” 索卢参道:“子墨子身轻体健,福寿绵长。” 俱酒一边点头,一边拆开简册,只见上面顿挫老拙地写着两个大字: 非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