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声呼啸越来越尖锐,整个帐中光线也暗淡了下来。俱酒心中生疑,立即起身,出帐察看。 刚走出营帐,俱酒就被狂风吹得一个趔趄,好大的风! 俱酒手搭凉篷,四下观望,只见风向由西北刮向东南,整个连营之中多座帐篷被大风掀走,士兵奔走踉跄,防卫一时空虚。 如果单是大风还好,关键是天色越来越暗,几乎看不到太阳的光芒。 俱酒努力向天上张望,却因风刮得太大,一时看不清楚。 他大声叫怀木道:“取一条丝帛来!” 战国时期,丝帛是非常贵重的东西,相当长的时间内当作实物货币来使用,君主也经常用丝帛来进行赏赐。 俱酒军中的丝帛,一部分来自军需,另一部分来自楚军的俘获,主要用于书写军情军报。 怀木取来一条白色、一条绛色丝帛,俱酒略一犹豫,抓起绛色丝帛蒙在眼上,仰天观望。 丝帛细密的纹理遮挡了风沙,使人能够睁大眼睛长时间观察。深色丝帛的色泽恰恰过滤掉了大气中一些杂质,类似于后世墨镜的功能,使人能够更清楚的看清天空的风云的变化。 俱酒不看还则罢了,定睛一看不由得虎躯一震。因为俱酒在越来越暗的天空之上,竟然看到了星光在闪耀! 我去,按理说现在也就是下午三四点多的光景,四季中的哪一季,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刻看到星星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俱酒下令全军戒备。自己继续爬上敌楼高处,四处张望。 透过重重叠叠的迷雾,抓住云卷云舒的间隙,赫然看见了太阳之上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缺口。 俱酒倒吸了一口凉气——日食! 自己居然在古代、看到了后世都不曾见过的天象!而且从周边已经开始闪耀群星的状况来看,很可能是日全食。 鲁阳公也敏感地察觉到了风向于己有利。目前围攻鲁阳城的韩军已撤走一多半,借助这股风势,全军能够快速行动。而韩军恰恰是逆风而行,不利冲锋! 全军枕戈待旦,就等一个时机。鲁阳公大步跨上战车,兜鍪的长缨在风中激烈的翻飞。他长剑前指,大喝一声:“击之!” 两万楚军借着风势的推动,异常迅捷地向着韩军营帐滚动而来。 军借风势,风助军威!甚至第一波箭雨攻击,也在风势的作用之下,射程远了许多。 俱酒本身就在敌楼之上,对楚军的攻势之迅猛也是唬了一跳。说实话,近段时间净打“巧”仗了,对这种硬碰硬的实力对抗战,还真不可大意! 俱酒通过旗语号令全军,依托营寨,采取守势,不要主动出击。 韩军见主帅亲自登楼指挥,军心霎时稳定,立即在楚军进攻方向部署了重盾相抗,同时弓弩手与重盾手相配合,对近距离的楚军进行狙杀。 没办法,必须是近距离,因为韩军是逆风,箭矢的风阻系数也非常之高。 为了防止楚军突破营帐,韩军迅速将战车列成一排,堪堪组成了第二道防线,全军完全采取守势,应对楚军的疯狂进攻。 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天色变得一片灰暗,俱酒心中暗暗着急,如果是日全食的话,接下来还会是一片漆黑,这样非常不利于韩军防守。 更重要的是,天有异象,对双方军队都是一种心理考验,最先崩溃的一方,失败往往是摧枯拉朽式的。 俱酒一把夺过身边军士的长戈,大声命令道:“点火!” 敌台下面军卒应诺一声,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篝火燃起。这些篝火是韩军军营夜间示警所用,围绕敌台周围布有数座火堆。 此时天色果然完全黑暗了下来,漆黑如锅底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处于下风的韩军士卒开始军心动摇,一个个眼神迷离,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鲁阳公趁机大声鼓动楚军:“韩军无道,必遭天谴,诸军奋力冲杀,以应天时!” 但天象异变,不仅惊吓了韩军,楚军也吓得不轻。加之夜色之下,攻、防双方都受视线所阻,一时韩、楚双方打成了胶着状态。 韩营中央,敌台之上,众军士也燃起火把。 火光之中,穿越者手持长戈,大步走向高处。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之中,在火光缭绕的映衬之下,整个身形顿时变得高大起来。 火把将他的背影长长地投射在军营空地上,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天神! 本来天色突然变黑,就令楚军和韩军普通士卒心中狐疑。此时,望着熊熊火光映衬之下、神明一样的襄城君,不仅韩军看呆了,楚军也是惊疑不定,这小子要搞什么幺蛾子! 在万众瞩目之下,俱酒长戈指天,怒声咆哮: “暴楚多罪,天命殛之。兹尔上天,速速回日!” 穿越者后世的知识告诉他,日全食也不过几分钟而已。既然战国时代摆下了这个大舞台,有13不装,必遭天谴! 俱酒高声吼了两遍:“暴楚多罪,天命殛之。兹尔上天,速速回日!” “兹尔上天,速速回日!” 然而老天依然是漆黑一片,满天群星一眨一眨,仿佛在嘲笑这个傻小子一般。 楚军和韩军更是一头雾水,在这个迷信横行、民智不开的时代,有人敢大声命令上天,这种操作足以令所有战国人民把他当成大傻子! 俱酒也是慌得一批,尼玛,不会是老子搞错了,今天天黑得早了点吧?! 但谱已经摆到了这个份上,不装下去完全收不了场,俱酒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个八度,用几乎劈叉的声音高声怒喊:“回日!回日!” 怀木和聂政一看,这样不行啊,声间太小,人数太少,立即紧随着俱酒的口号带节奏:“回日!回日!” 在天象异常之下,看着襄城君如此笃定的表现,还是有部分韩军加入到了呐喊的行列之中。 “回日!回日!” 随着更多的人加入,韩营上空村落着整齐高亢的号子声: “回日!回日!” 后营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襄城君下达了什么新的口令,也忙不迭地大声跟着叫喊。 甚至楚军之中也有部分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声浪喊出了“回日”的口号,在被卒长打了一大嘴巴之后才清醒过来,呸!呸!呸!这特么的是韩军的口号。 声浪一波高过一流,天空像是被震动了一样,逐渐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从最暗的天边开始,光线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归。 调皮的星星最先消失在灰色的天幕之上,继而光明以光速开始回归。 整个韩楚战场像是被一盏巨大的调光灯照射着,亮度一个级别紧接着一个级别地快速提高,色温一k紧接着一k地飞速变化,最终回归到五千五百k的阳光级别。 俱酒继续保持着挥戈向天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头雕像一般,直到风停了、天亮了、一切回归自然。 俱酒猛地一下恢复站姿,心中暗叫侥幸。 望着敌台之下惊的目瞪口呆的四、五万韩、楚军卒,高声下令道: “天道在我!降者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