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战国,三晋同盟已经破裂,尤其是魏国与赵国,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赵国在北部撺掇中山国复国,将魏国最大的飞地给嘎掉了。同时秉承“趁你病、要你命”的光荣传统,趁魏国焦头烂额之际,派兵攻击小卫国。 之前赵国就已经在刚平等地实施了“堡垒囚笼”战术,通过一个一个小堡垒,对卫国的刚平步步蚕食。 就在魏国讨论如何面对中山国鼎水之沸的焦灼局面之时,赵国出兵了,迅速占下了小卫国的刚平城,并继续增兵前线,向小卫国腹地突进。 魏侯击大怒! 天下谁不知道,小卫国,那是我魏老大罩着的。赵国的军事行动,显然没有把他这个战国老大放在眼里。 此时,魏国北面的中山飞地失守,南面的卫国小弟被人揍,西面的秦公师隰也蠢蠢欲动,可谓是山雨欲来,群狼环伺。 魏国虽强,也怕群狼。 魏侯击紧急召集群臣朝议,经过认真讨论,君臣一致认为,魏国不可能同时打赢两场局部战争。 即使打赢了,那也是惨胜。届时,魏国实力受损,很容易被第三国趁势而攻,比如秦国。 魏国目前之计,是要集中力量打胜一场战争,同时,也要保留一定的警戒力量,防止秦国趁机捣乱。 魏侯击清楚,中山与小卫国两场危机,都是赵国在使坏,无论打哪一场仗,都是对赵国嚣张气焰的反扑。 中山国那边,赵国打的是代理人战争。中山人在前线拼死拼活,赵国只是在背后指点、支援、使坏。 而小卫国这边,赵国人可是直接下场动手了。 以魏老大的性格,去和中山人打一场代理人战争,赢了不光彩,输了还丢份! 要打就直接打你本尊,什么代理人战争,老子不屑于为。 中山人闹腾,归根结底还不是你赵国人在教唆吗?等老子把你赵国本土给烧成一片焦土,中山国那些乌合之众,到时候自然就好收拾了。 于是魏国朝堂定下决策,以扶助弱小的名义,救助小卫国,硬刚赵国! 相国公叔痤作为此时魏国的军政大权一手抓的实权人物,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他拱手行礼,对魏侯击道:“君上,臣以为足兵伐赵,尚不足速胜。请君上联合齐、韩,共同伐赵,以增加胜算,一战而定。” 公叔痤这是军事、外交一起动手,既要占据救助弱国的道德高地,又要纠集诸侯形多“多打一”的有利局面,尽可能做到毕其功于一役。 魏侯击点头称善,立即修书两封,分送韩侯猷、齐侯剡,邀其一起出兵,承诺干掉赵国之后,三国一起分赃,平分其地 。 此时齐国国君齐侯剡,是田齐的第二代君主,齐太公田和的长子。 齐国当初能够守成“田氏代齐”,魏侯击在其中帮了大忙,是他对周天子连哄带吓,最终实现了周天子对田齐的册封,使以下犯上的“田氏代齐”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魏侯击为什么要帮助田氏代齐?其实这也是一种抱团取暖,“三家分晋”与“田氏代齐”,都是礼崩乐坏的恶果,都是以下犯上的恶劣事例。 虽然战国讲究实力说话,但战国同时也是思想上最开放的时期,诸子百家,百家争鸣,掌握着天下舆论。 舆论界对“三家分晋”那叫一个口诛笔伐,三晋的老大、三家分晋的策划人魏国,虽然在实力上鹤立鸡群,但在舆论圈却混得灰头土脸。 于是魏国就对发生同样故事的齐国进行援助,帮助其取得正统地位。有骂一起挨嘛,同时也是向诸子百家的一种示威。 田氏对此自然是感激有加的,于是对魏老大的召唤,一般是言听计从,给足面子。 上次公叔痤纠集了齐、韩、宋,组成四国联军,对楚国的陈蔡之地进行了一次攻击,结果被吴起揍得满地找牙。 田齐当时第一代君主田和刚好去世,于是以国丧为由,撤出了战斗,相当于没出多大力。 现在魏侯击再一次邀请齐国进攻赵国,田侯剡做为小辈,更不敢跟魏老大犟嘴,于是就答应了出兵。 魏齐联合,这就对赵国形成了两面击之势,对赵国十分不利,而魏国的胜算也极大增加。 但韩国方面却没有参与这次联合伐赵的行动。 自从襄城君俱酒遇刺,然后不辞而别之后,韩国就呈现出无将可用的尴尬局面。 智勇双全的将领一个没有,智谋方面申不害算是初露头角,能打的就只剩下暴陇一个人。 申不害是投靠了太子韩屯蒙,因而受到了韩侯猷的猜忌,始终不得重用,只是在太子府混成顶级的谋士而已。 俱酒离开韩国之后,吴起就一点面子不给了,将当初俱酒打下的南部土地,除了襄城之外,全部给夺了回去。 北边的郑国,在赵国人的帮助下,再次支棱了起来,连磕韩国好几颗门牙,硬是啃不动。 赵国人甚至还派出骑兵深入韩国腹地,又是杀人放火,又是劫掠粮道,整个韩郑前线打得相当被动。 在这种情况下,韩侯猷决定守好自己的摊子,于是编造了各种理由搪塞魏老大,坚决不参与此次伐赵之战。 三晋联盟已经彻底崩塌,魏、赵、韩三家各怀鬼胎,离心离德,甚至大打出手。 就在魏国统筹出兵事宜的时候,丢失了中山飞地的中山君魏挚率领卫鞅等一干臣属逃回了安邑,向魏侯击请罪。 丢失国土,其罪非小。 更何况魏挚在中山国搞了一系列小动作,欲图分裂魏国,这还了得! 魏侯击震怒之下,欲斩魏挚等一干人。 但魏挚虽然口称有罪,却拿出一份重要的证物:丹书铜契。 当初魏文侯本欲立少子魏挚为自己的继承人,但架不住群臣的一顿若谏,废长立幼,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出于对江山稳固的终极考虑,魏文侯最后选择了魏击继承君位,而将心爱的小儿子魏挚封到了中山。 但魏文侯深知诸侯的家族中的冷血往事,为了维护君权统治,魏挚的小命很可能不保。 魏文侯于是当着魏侯击和朝中百官的面,为小儿子魏挚颁下了丹书铜契。 青铜的契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挚不得死! 任何情况下,魏挚都不能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