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公主听了嘉明的来意之后,幽怨地说:“小妹呀,不能只顾自身之幸福,牺牲阿姊之性福呀!” 几年之后的嘉明坚强了许多,她坚定地说道:“姐姐,小妹主意已定,必欲相救秦嬴夫人。” 景福急道:“傻姑娘,此乃军国大事,岂是儿戏?君父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嘉明根本叫不醒:“故请姐姐帮我。” 景福被嘉明的恋爱脑给气晕了:“小傻子!汝可知道,俱酒今日已是魏国大敌,君父软禁其母,乃是为国长虑。小妹呀,速速放弃了对此子的念想,从诸侯公子、朝中勋贵之中择一人成婚,以分君父之忧?” 嘉明:“大敌?何谓大敌?晋国已亡,襄城君投韩,何来威胁?” 这些年来,为了避免刺激嘉明,景福在她面前对俱酒之事只字不提,但她对这位神奇少年的故事却是门儿清的,因为景福毕竟是相国夫人呐。 情急之下,景福伸出双手摇动嘉明的双肩:“傻子傻子!俱酒此子,已广有巴蜀,天子正欲封之为诸侯,岂可与昔日安邑少年相提并论?“ 说完之后,景福与嘉明一起愣住了。 景福这个后悔呀,怎么告诉小妹这些事情了,要是这小傻子听说俱酒成了诸侯,更加坚定了一颗恨嫁之心,我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嘉明更加吃惊,当初他只在风陵渡偷偷见过俱酒一面,更多的则是通过他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恬淡清幽的诗歌来了解这个人。 心中的情郎,竟成开疆拓土的英雄;数年之内,迅速崛起为一方诸侯。 这,既是潜力股,更是绩优股呀!这说明我嘉明具有识人之眼,这一腔真情终究没有错付! “不不不不……小妹听阿姊解释,这个,这个……”景福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吞咽困难,有话欲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俱酒确已为一方诸侯,天子之封不日即下。然,然其乃晋国公子!若其人平常也还罢了;而今贵为诸侯,安得不向魏寻仇哉?” “小妹魏国公主,俱酒晋国冢子,此世仇也!彼安能娶仇人之女哉?小妹三思、三思啊!” 嘉明眼睛扑闪扑闪,思索片刻答道:“姐姐尝言,公主当配诸侯,若魏蜀联姻,是否可解世仇?” 景福气极,使劲摇了摇这位恋爱脑小妹:“此家国大事, 小妹休要儿戏!何况,何况俱酒并没有真正见过小妹,彼若不愿,小妹岂不成为弃妇?魏国公主,焉得受此之辱?” 嘉明沉吟半晌,黯然道:“果是无缘,亦请姐姐设法相救秦嬴夫人。” 景福彻底无语了,她以手撑额,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 在魏侯众多的子女之中,景福与嘉明是魏击最疼爱的一位夫人所生,一母同胞,是公室之中最亲最亲的人了。 后来夫人在生下嘉明不久后,就染病去世,魏击深受打击,故对他们姐妹疼爱有加,宠溺异常。 但由于当年与俱酒以诗传情,又因许配吴起,吴起逃婚之事,闹得沸反盈天,反而使小妹成了老姑娘,景福这个当姐姐的急在心头,疼在心间。 平心而论,嘉明与俱酒若能结合,绝对的天造地设的一桩美事,或许还能弥合魏晋之间的仇怨。 但兹事体大,景福不敢轻易造次。 嘉明看到景福为难,便幽幽说道:“是小妹莽撞了,姐姐勿怪。小妹告辞。” 言毕,起身施了一礼,款款退出。而景福公主,也罕见地一动不动,没有送嘉明出门。 嘉明此刻不是退缩了,反而更加坚定了营救秦嬴夫人的决心。只是他不想因此连累一母同胞的姐姐,小丫头决心独自行动。 端木仲敖刚刚返回洛邑,便接到了父亲端木高的加急信件,信中一一介绍了公子至鲁莽行事,连夺二城,导致绛邑覆灭,晋公西迁屯留的消息。 最为重要的是,信中告诉仲敖,俱酒的生母,晋国的君夫人被魏国所执,关在安邑。 端木仲敖大为震惊,没想到晋国的崩塌就在顷刻之间,更没想到魏国竟然将秦嬴夫人绑为人质。 仲敖知道,俱酒对这位母亲那是至诚至孝的。当年他离开曲沃之时,秦嬴夫人为他亲手缝制的纨绔,虽然已经短小,但俱酒仍经常贴身穿着。 魏国要是以此为质,俱酒将来的行动必然受到掣肘。若俱酒与魏国开战,魏国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在战国时期,杀死人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年乐羊包围中山国都,战局已定的情况下,中山国硬是把乐羊的儿子给烹了,一点后路都未留。 大为震惊之余,仲敖一边紧急向巴蜀汇报;一边当机立断,联络唐社的社首公孙舞,以及墨家在洛邑的组织,要求探访关押秦嬴夫人的地点,并寻机进行营救。 另一方面,景福公主也没有放弃为小妹解忧的希望,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景福有营救秦嬴夫人的手段和渠道,但她必须得到一个保障,那就是嘉明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景福公主思虑再三,决定与秦嬴夫人见上一面。 公叔痤正在内室生闷气,大早上的被小姨子听窗户根儿也就算了,还被这个小丫头一声嚎,将自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仅雄风顿失,而且还头晕脑胀,会不会落下隐疾都不知道。 要是换了别人,公叔痤一定剁了他。但这位是魏侯的宝贝疙瘩,自己的亲小姨子,公叔痤只好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 景福公主风情万种地回到内室,公叔痤一改以往亲自相迎的态度,一个人倒在榻上生闷气,头朝里假寐。 景福公主温柔地坐在公叔痤身边,轻声唤道:“相国,相国?” 公叔痤不吭声。 景福公主道:“相国且消消气,老妇代小妹向相国赔礼。” 公叔痤依然不吭声。 景福:“没事没事,家里还有十条虎鞭、三十条牛鞭、五十条狗鞭呢,相国不必担忧!” 公叔痤腾的一声坐了起来:“他……这么多鞭,本相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