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浩提出,目前海战方休,可从舟师中提取相当一部分的陆战队员,进入琅玡城中,协助守城。 但息长耕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舟师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战士,用于守城这种消耗战,太过于浪费。 同时息长耕坚持琅玡港口的重要性: 一者可以从侧翼威胁齐军,致使其不得不派出军队防守港口,从而减轻对攻城的压力; 二者可以保持一条海上运输线,从越国南部源源不断地运输兵员、军辎、粮草等,确保琅玡能够长时间坚守。 三者,不可将全部兵力都用于防御之中,舟师驻守港口,养精蓄锐,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行出击,会发挥出预备队的作用,成为压垮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息长耕是楚国舟师将领,其治理舟师的经验一定程度上要比淳于浩强,只不过他归附时间靠后,在汉国国内资历比不上淳于浩而已。 淳于浩也是从善如流,一听息长耕的意见,认为非常正确,抬手向息长耕一拱手:“息将军所虑极是,浩不如也!” 唬得息长耕连忙称罪,二人互相谦让一番,气氛颇为融洽。 俱酒对下属这种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的议事氛围非常满意,也对各位将领之间切磋琢磨、互通有无的态度表示赞许,只有这样,将军们的指挥水平、谋略水平才能得到更大程度的提升。 息长耕将目光投向尚未发言的风飞矢与飞鸟夭:“两位将军,何以教我?” 飞鸟夭比风飞矢归汉更早,于是率先拍拍胸脯:“王上指到哪,臣就打到哪!” 俱酒心有余悸地道:“猛火油不多了,将军可要省着点用啊!”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飞鸟夭也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回归本座。 风飞矢最后一个发言:“王上、夫人、诸位将军,臣以为,攻守之道,互为转化。守必思攻之道,攻必虑守之策。是故,臣以为,守固重,攻亦不可废!” 俱酒眼前一亮,风飞矢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段话听上去复杂拗口,其实风飞矢表达了一个非常朴素的军事常识,攻守之道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互相转化的。 特别是最后一句“守固重,攻亦不可废”,与后世“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有异曲同工之效。 俱酒微笑着道:“风将军,敌众我寡,守固不必言。若攻,计将安出?” 风飞矢略一思索道:“王上,臣对琅玡山形水势不熟,不敢妄言。总而言之,琅玡兵力以足够守城即可,必于外围部署相应兵力,与城内互为呼应,同时按照王上‘十六字决’之要,骚扰敌后,断敌粮草,阻敌增援,乱敌士气。” 风飞矢表达得十分婉转,只是原则性地说了一下,这体现出他一贯的理性。同时也为汉侯俱酒留出了足够的发挥空间,因为他知道汉侯并不是那些不知兵的诸侯,今日的地位是真刀真枪真流血地打下来的。 正在此时,三方斥候先后传回消息:齐国军队从三个方面向琅玡进军,北部、西部的越国前锋堡寨已经先期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另有一支部队沿沭水而下,去向不明。 虽然无一例外,这些小型的军寨全部被齐军碾压,但一定程度上也迟滞了齐军的进攻步伐。 俱酒闻听斥候之言,再对比一下越国的山川舆图,对于齐军的攻势立即有了大概的印象,沿沭水而下的敌军,大概率也是想在越国敌后搞一些事情。 看看,敌人都知道攻城战要辅之敌后游击战,我方怎能死守一座孤城呢? 俱酒经过一番思索,立即下达了全盘的作战计划: 第一路:由采采公主坐镇琅玡,寺思担任琅玡城防总指挥,汉国方面的聂政、越国方面的逢虚,率领两万联军,充分动员城中所有青壮男子、健妇两万,总共四万余人,共同负责琅玡城的防守,正面硬扛齐军北面、西面的进攻。 第二路:由淳于浩、息长耕以及一名越军水师将领,率领一万汉、越舟师部队,驻扎琅玡港口,起到牵制敌人、保障运输以及总预备队的作用。 第三路:俱酒决定亲自领队,率领风飞矢、飞鸟夭,五千以汉军为主、以越军为辅的兵力,迅速机动到敌后,伺机发起骚扰战、袭击战,断敌粮道,乱敌军心。 与此同时,派信使持采采公主手令,立即浮舟南下,命越国新任相国寺区,迅速组织兵力、粮草北上援助。 安排完这一切之后,聂政首先表达了不同意见:“王上贵为一国之主,以身犯险,此乃臣等之耻也。请王上镇守琅玡,居中指挥,臣等必尽驽钝,效死作战,不负王上。” 淳于浩、息长耕、风飞矢、飞鸟夭等汉国将领也是一致劝谏,毕竟俺们这些人的身家都押在你这只潜力股身上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们的投资就血本无归啦! 采采公主也十分担心,但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采采一时羞赧,只叫了一声“王上”,但一脸担忧地说不出话来。 俱酒轻抚采采手掌:“夫人勿忧,有两位‘飞将军’在,朕必无忧也。” 寺思、逢虚等越国将领对于汉侯这种作风非常吃惊,一国诸侯,亲冒矢石跑到敌后去作战,在战国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但毕竟与汉侯有着身份的差别,二人只是轻轻劝谏几句,也不敢多言。 最不放心的还是聂政,他上前一步,准备再次进行力谏。俱酒伸手制止了他:“聂政,琅玡在,朕自无忧;请将军守好琅玡,不负朕之重托。” 聂政顿时感到责任重大,高声道:“臣在,琅玡在!” 俱酒大手一挥:“事不宜迟,敌军将至,众位将军,请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