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趁乱潜入郑国宫城,但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孟胜和易十七的下落,他看到灯火通明的主殿,立即悄隐身形,轻翻猿步,如同一张纸片一般,贴到了屋顶之上。 赵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知道郑国所倚仗者,不外乎墨家和汉国援兵。 只要稳定地拿下孟胜和易十七这两位领头羊,便可使城外之军群龙无首,陷入混乱,最终失去战斗力。 甚至赵存根本不想用什么劳什子下药的方式,他就想席间摔杯为号,直接干掉易十七。因为这样的人活着,始终会是赵国的大患。 不过囿于墨家钜子孟胜的名头太响,赵存始终不敢武力解决,而是最终选择了下药。 但现在不同,人已经放倒了,就不必顾忌孟胜,可以单独干掉易十七了。 赵存冷森森地下令道:“命令:砍掉易十七的脑袋,传首城外诸营,着令立即投降,否则大军一到,玉石俱焚,寸草不留!” “得令!” 赵存清楚地知道易十七对于城外郑军意味着什么,他是这支部队的军魂,是郑国人眼中的救世主,易十七的首级送到之时,就是郑军军心士气彻底崩塌之日。 但他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再次下达了第二道军令。 “再令,派人赴韩军大营,告诉暴鸢这个二楞子,韩国打了几十年的郑邑,本将已经拿下了,让他们解决城外的郑军即可。” “得令!” 聂政悄悄地从屋檐上缩回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悄悄地跟上了前去执行杀死易十七的一队赵军。 来到一处偏殿之前,赵军首领骄横地喝道:“人押在哪里?” 守卫立即恭恭敬敬地上前答礼:“禀校尉,在此处屋内!” “嗯,把那个年轻的,易十几来着,给老子拖出来。” 聂政的耳根轻微跳动几下,他隐约听见有人在有气无力地阻止什么。虽然声音听不真切,但清楚地可以判定是孟胜的语调。 一片嘈杂之后,易十七被两名赵军七手八脚地拖了出来,扑通一声扔在地上。 赵军头目轻蔑地撇撇嘴:“听说这小子挺能打,这会儿怎么成死狗了?给老子剁了!” 两边士兵如狼似虎地答应一声,便欲上前动手。 “嘿!” 天空中传来个声音,众人俱皆仰首向上张望,而这,就将每个人最脆弱的脖项位置给完全暴露出来了。 聂政如同一只蝙蝠一般张开双臂,一手长剑、一手匕首,像一阵风一般从人群中间掠过。 “嗤嗤嗤嗤……” “沙沙沙沙……” 聂政身后传来一片声响,赵军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同袍有先有后地开始发现奇怪的声音,紧接着喉间出现一条明显的血线,继而一蓬薄如蝉翼的血丝喷薄而出。 再接着,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血雾喷洒在自己的眼前,每个人都惊恐地扔掉了兵器,拼命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聂政不紧不慢地收剑入鞘,回身之后,一个个赵军前仆后继地摔倒在地上,腿脚不停地抽搐着,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但,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呼喊。 不错,这一招,就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当第一丝血痕渗透到表皮的时候,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聂政也不理会地上仍然没有咽气的赵军,用短匕迅速割开易十七身上的绑绳,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脸庞:“十七,十七……” 这时,室门口传来扑通一声,孟胜步履踉跄地摔倒在门口:“聂政,是聂政吗……” 聂政放下易十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孟胜:“钜子,正是聂政!”言语之间,短匕轻挥,已然将孟胜身上的绑绳全部划断。 孟胜道:“水,速取水来……” 聂政恍然大悟一般,立即放下孟胜,跑到附近提来一桶水,将凉水先后从孟胜和易十七头顶浇下。 孟胜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易十七也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钜子,十七,怎么样,能不能走?” 易十七一把抓住聂政的衣袖:“聂将军,多谢救命之恩,十七有幸,两世为人!” 聂政道:“十七,情形紧急,且调试一下气息,看能否行动。” 孟胜整理了一下衣冠,问道:“聂政,可是老二十一来了。” 聂政道:“不错,汉王目前正在城外军营之中,听闻二位入城,特命政前来打探消息。” 易十七惊喜地道:“太好了,王上亲自前来,中原之局有救矣。” 孟胜和易十七双双恢复了一下,行走应该无有大碍,但运力格斗、剧烈拼杀短时间还是不行。 聂政道:“此队赵军奉命取十七首级,前往城外军营示众,我等不如换上赵军服饰,伪装出城。” 易十七一阵后怕。 孟胜道:“善!可将我等随众人员救出,全部换上赵军服饰,一起行动。” 聂正在离此不远的一处院落里,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看守的赵军,将孟胜和易十七的亲卫全部解救。 这些人由于孟胜提醒在先,好多人吃到一半东西就不吃了,是故中毒不深,救清也相对容易些。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赵军的尸体藏于屋内,全部换上了赵军服饰军械,装扮一新。 聂政从赵军首领身上搜得令牌,又顺势砍下了他的脑袋,挂在马前。 聂政凭令牌出得郑宫,孟胜又命人联络藏身城中的徐弱,徐弱紧急赶来会合,见师父安然无恙,一颗心方落到肚里去了。 此次赵军下毒,只下令杀掉易十七,而没有对孟胜动手。孟胜判断是墨家的声望尚有一定作用。 孟胜认为,城中墨者应该不至于有难。目前赵军军服有限,出城困难,是故只带了徐弱出城,其余人等暂且蛰伏,静候时机。 众人一路奔至郑邑西门处,此时整个郑邑已经被赵军完全控制。 聂政拎起血淋淋的人头:“奉赵将军令,携贼首到敌营宣示军威,劝降郑军!” 乱哄哄中,守城军卒查看了他的令牌,不疑有他,一众人等,呼啦啦冲出西门,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但,这一切城外的汉王俱酒并不知情,却在阴差阳错地策划另一场营救与报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