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宾虽然充分感受到了俱酒的诚意,但仍不直接表态,而是十分谦虚地说:“小子无能,汉侯错爱,小子恐有负所托。” 俱酒立即开启封官许愿模式:“先生入汉,当为兵部尚书,朕之国师,征伐之事,悉以咨君。肥田美宅,论功行赏。” 鬼谷子的弟子,庞涓、苏秦、张仪等人,不都是奔着富贵功名去的吗?历史上的孙膑为什么要去魏国,还不是当时魏国国力强大吗?朕就不信孙宾不喜欢。 孙宾诧异地道:“军师?小子学兵于吾师,下山之后,自当将兵领军,征伐四方,安得于帷帐之内,夸夸其谈耶!” 俱酒一拍脑门,都怪后世给自己的思维定势太深刻了,一直把孙宾定位于一个军师、参谋长的角色。 其实以孙宾满腹韬略,少年气盛,肯定首选做驰骋疆场的将军啊,当毛军师啊! 《史书》上记载孙膑归齐之后,与齐威王论兵,齐王惊于其军事才能,欲以其为将,孙膑辞曰:“刑余之人不可。”在孙膑固辞的情况下,齐王方以田忌为将。 俱酒马上改口:“先生入汉,当为一军主将,待有战功,朕绝对不吝封赏。” 鬼谷子此时适时插话了:“汉侯,伯灵空有用兵之道,未有将兵之实,当自卒伍而起,不可操之过急。” 孙宾马上规规矩矩地向鬼谷子见礼,口中唯唯。 然后鬼谷子借口身体乏了,俱酒立即明白,遂与孙宾一同辞别了鬼谷子出来,二人来到山中一处风景绝妙处,开始深入交流兵法,共论天下大势。 结果就是,一场深谈下来,孙宾被俱酒的传奇经历给迷住了,对俱酒画下的大饼非常受用,立马认主,口称王上,自称为臣,君臣关系就这么给定了。 俱酒大喜过望:“承蒙先生不弃,请即随朕下山而去。” 孙宾问道:“不知王上以身犯险,去国涉远,意欲何往?” 俱酒也不隐瞒,遂将自己中原之行的经略简单一说,四渡大河的运动战又令孙宾大吃一惊。 最后俱酒明示自己此行的意图,经由中原各国,一为察看地理,遍访民情,同时前往越国,看望娇妻幼子。 孙宾沉默半晌:“王上适才为臣描述了汉国蓬勃之态,臣急于入汉,同时也欲学于王上,亲身察看汉国风土人情,还望王上恩准。” 俱酒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让孙宾早点进入汉国,熟悉一下情况也是挺好的。跟着自己去越国看老婆,就不要劳动这位战国大才了吧。 于是俱酒遂决定由苦获和已齿两人,陪同孙宾返回成都,一路上有墨家组织,也好照应。 搞定了孙宾,俱酒又去找鬼谷子要人,张口就要苏秦和张仪。 鬼谷子少有地露出一吃惊的表情,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俱酒嘿嘿一乐:“先生莫不是舍不得两位大才吧?” 鬼谷子向着门口喊了一声:“左右童子!” 两个绑着总角的小孩儿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二人一高一矮,童趣可爱,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师父何事唤我?” 俱酒脸上的表情,像便秘一样。失策了!大意了!这个时候的苏秦张仪,还特么是小屁孩儿呢,差着不少年龄呢! 鬼谷子指着俱酒道:“这位汉侯,欲求两位下山。” 两童子看着俱酒哭笑不得的表情,突然心生恐惧,一把扑向鬼谷子怀里:“师父救我,师父救我,汉侯莫不是吃小孩儿之怪物?” 俱酒赶忙做好表情管理,也难怪,经过四渡大河之战,自己殚精竭虑,事必躬亲,虽说仗打胜了,但嘴唇烧起大泡、脸都晒脱皮了,所以说打仗让人老啊。 从小孩子的眼光看上去,肯定比较狰狞。他扮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哈哈哈,小友,腹中颇饥否?”说着,招呼聂政拿过两条随身携带的肉干来。 结果,聂政凌厉的眼光一扫两个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 鬼谷子慈爱地抚着苏秦、张仪的背,笑着对俱酒道:“汉侯如何知晓此二子名姓?” 俱酒没法解释,总不能讲自己穿越过来的吧,只好打着哈哈道:“适才与孙宾先生交谈,彼言此二子未来将大放异彩于天下,故有此问。” 鬼谷子倒是惊异了:“孙宾竟有如此眼光?” 俱酒没有挑选成苏秦张仪,鬼谷子则从自己的弟子中给他推荐了另外四位学业有成者,分别是陈赤、风破、江牟、庆载。 陈赤、风破,长于军事谋略,排兵布阵,是和孙宾一类的人物。按鬼谷子的评价,水平略低于孙宾。 俱酒对此自然有心理准备,否则孙膑坐在轮椅上都名满天下,而这两位,他从来没听说过。 江牟、庆载则是长于游说纵横,是鬼谷子最得意的纵横学术的传人,在苏秦、张仪还没有成材之前,这两位应该是鬼谷之学的翘楚。 这四位在鬼谷子的推荐下,无一例外,都乖乖地认主俱酒,抱着一颗建功立业的心,成为了汉臣。 其实这个阶段,鬼谷子最得意的学生一共六位,除了早已下山投奔魏国、且在河西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庞涓外,还有孙宾、陈赤、风破、江牟、庆载五人,合称“鬼谷六友”。 又盘桓数日,俱酒遂拜别了鬼谷子,率领从鬼谷子处得到的“鬼谷五子”,满载下山。 临行之前,俱酒还向鬼谷子恳求道:“苏秦、张仪二子,烦请先生留给俱酒。” 然后又对着苏秦、张仪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朕吃定了!”把小苏秦和小张仪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下山之后,俱酒按照孙宾的意愿,让墨家二子苦获、已齿保护苏宾原路返回,一路上也考察一下汉国的风土人情,军事地理。 苦获和已齿暗自不解,就这么个破少年,需要墨家两大高手护送,何德何能?但王上有令,二人绝对服从,只好将腹诽埋在肚子里。 而陈赤、风破、江牟、庆载四人,则表示要紧随王上,王上到哪儿,臣就跟到哪儿。 俱酒一看,人家这四位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多正,比孙宾上道多了!也罢,有才能的人都有个性,就由着孙宾去吧。 两拨人马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孙宾少年心性,初次下山,免不了好奇,路上又贪风景,赶到大河渡口时,天色已晚,错过了渡船。 无奈,只好和苦获、已齿二人在码头附近一个简陋的驿站容身,准备暂栖一晚,明天再上路。 彼时,大河落日,夕阳如血,晚霞舞练,风光雄浑。大河之水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波光粼粼,仿佛一条巨大的金龙在蜿蜒游动。 孙宾驻足河岸,忍不住高呼:“壮哉大河!” 远处正行一队人马听见了孙宾的高呼,遽然回头,迎着太阳的逆光,望向立于河岸衣袂飘飘、羽裳蹁跹的孙宾。 “孙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