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载边记边说话:“王上,如今可威胁我汉者,秦、楚两国也。江师兄为纵,臣愿为横。臣请入秦一行,游说秦公。” 这对师兄弟刚刚下山,都想一展才华,都不想落在人后,这是摽上劲了啊。 俱酒点点头:“有理,先记下。” 邓陵子道:“王上,臣有一建议,阴遣死士入秦、入楚。若两位先生游说有功,还则罢了。若秦楚一意孤行,则刺之以剑,以乱其国,汉国之围自解。” 邓陵子属于楚墨,他们这一支也是墨侠中特别激进的一支,天生的疾恶如仇,快意恩仇,眼里容不得沙子。 而邓陵子又是楚墨中最激进者,当初刺杀蜀王也是这位的主意。 对陵子的话,俱酒心有所动。 统一天下,有的人要做面子,有的人要做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 比如当年刺杀蜀王之事,虽然没有事前预谋,但管黔滶他们就做了一次里子,从而成就了俱酒这个面子。 今后,还有更多的事,拿不上台面,但一定要做,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建立一支只听令于君主的秘密组织,做一些里子该做的事情,这个可以有! 听着俱酒麾下诸人各抒己见,孟胜突然感到了自己渺小。 很长时间以来,孟胜自认为颇为知兵,虽然进击乏功,但抱守之术,孟胜有当仁不让之心,墨守可不是盖的。 但今天,听了这些沙场战将和纵横谋士们的周密谋划与缜密策略,孟胜却发现了自己眼界之短、目光之浅。 诚然,守一城一地,孟胜胸有成竹;但在如何守一国、如何守江山、如何守社稷、如何守民心,这种格局宏大的战略,孟胜自愧弗如。 孟胜惭愧地说道:“王上,胜无能,愿为汉守一城一地,为王解忧。” 今日事急,俱酒也顾不上和孟胜客套,他淡淡地说道:“多谢师兄,咱们稍后再议。” 最后,在综合了众人的意见之后,俱酒迅速下达了一条条命令: “命令!安南将军、兵部侍郎羊图统领水师,安东将军、巴郡郡尉丁季副之,强化鱼复江面控制。” “以航路有损为由,全面暂停汉、楚水上贸易。以铁链三百,全面封锁夔门水面,特别要防范‘白衣渡江’之事发生。切记,斗而不破!” “命令!砥柱将军相巨人,率领‘政军’全面进驻巴郡,做好各个陆路关卡防守,有敢擅入汉国之兵,杀无赦!” 这两道命令,全面强化了楚汉的水陆边界。但俱酒认为现在还不是和楚国全面对决的时刻。 历史上秦统一天下时,都把楚国放在最后,楚国的体量与实力,不得不令人慎重考虑。故而强调“斗而不破”。 “命令!镇西将军吴耕,白马君介山恢,率所部之兵,北防秦岭,东防汉中。切记,据险固守,不可擅自出击。” “命令!加兵部尚书衔、征北将军章蟜,率所部之兵,进逼渭河河谷,佯出萧关,虎视秦国动静。秦不动,我不动。秦若动,则长驱直入关中。” “商请秦陇西君羸虔,移驾绵诸城。” 这两道命令,主要是安排南郑的防守形势。但相对而言,这里易守难攻,秦国出巴山,楚国溯汉水,都比较困难,俱酒也命令军队采取守势。 将嬴虔置于绵诸城,是进一步威胁秦国的心理战术,一个嬴虔可当精兵十万啊。 相信有嬴虔在秦国西部虎视眈眈,便宜老舅和渠梁弟弟会很心慌。当秦军大举南下之际,就是陇西君嬴虔夺取关中、抢班夺权之时。 对羸虔用了“商请”二字,既保持了应有的分寸感,也照顾了嬴虔的自尊心。 “商请越王,以卫鞅为帅,组织所部精兵,以演习为名,向楚越边境推进。威慑莒邑、郯城等‘楚国阳台’部分。此部具体行动,待朕入越之后,亲自指挥。” 对于越王也用了“商请”二字,要照顾吴人越人的感受。现阶段,没必要生吞活剥越国,能有一个铁杆盟友也是挺好的。待到天下初定,很多地盘自会传檄而定,越国更是水到渠成。 “楚国阳台”部分,是指楚国占领的莒、郯、邳、常地区,这一地区是一个细长的突出部,东边是越国,西边是齐国控制的薛、滕、任等小国,就像楚国悬空的一个阳台,防守任务很重。 如果楚国作出任何不冷静举动,越国就可以沿沭水切断楚国的后防线,到时候做个顺水人情,将莒邑再还给齐国,将齐国也拖入战局,相信这不是楚国愿意看到的。 “命令!御史大夫别元邦、左相端木仲敖、征西将军儿良,三人小组,不得离开成都一步。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保证战时后勤供给。” 这道命令是巩固汉国大本营,不能一打就乱,丢失了根本与核心。成都安全,各前方部队都有主心骨。 “封陈赤、风破为汉军校尉,暂随朕身边,一起行动;封江牟、庆载为大夫。” “命令!江牟为使,出使楚国;庆载为使,出使秦国。赍持金玉以游说诸侯,两国臣僚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但凡不损我汉利益者,可视情况,先行后闻。” 这道命令,直接给新招收的四位鬼谷门徒以名分,激励这些新鲜血液发挥作用。 特别是对江牟、庆载下达了“先行后闻”权力,类似于先斩后奏啊,信任值直接拉满,权限放得很宽。 这既体现了汉侯用人不疑的磊落态度,也间接反映出当前形势,确实很紧张,不能因为来回请示报告而耽误良机。 俱酒口授命令,排兵布阵,腹有山川,胸生甲兵,王者之气,霸溢全场。 天色微亮之时,临淄上空扑啦啦啦,飞起一群群鸽子,翅翼之间扑簌着霞光,身姿之下怀揣着使命,向四面八方而去。 俱酒一口吹灭了烛火,伸了一个懒腰:“来啊,取武安君军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