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茂眉头一挑，疑惑道：“此话怎讲？” 赵永安微微一笑，解释道： “你未曾下楼亲见，今日赴宴之人，皆非等闲之辈。这数十位宾客，一来与我交情匪浅，数载光阴的交情摆在那里；二来，他们皆是晋地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深谙其中利害。你说，这样的人，会轻易去报官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若是换做那些出身贫寒之人，那就难说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华茂闻言，略一沉吟，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般看来，我们的确无需过分担忧。” 两人同为世家之后，自然能深刻理解世家子弟的诸多顾虑。 他们不仅要考虑自己的前程，更要为家族的兴衰负责。 在乾帝根基稳固的当下，这些宾客即便心有不愿，也断不会做出自毁长城之事，顶多是装聋作哑，假装不知。 而那些出身贫寒之人，为了搏得一席之地，行事便难以预料了。 平日里即便气节再高，关键时刻也未必靠得住。 “你且安心等待好消息吧，只要有几人愿意成为我们的内应，那便是大功一件。” 赵永安认真地说道。 “多谢。” 周华茂与赵永安多年交情深厚，自然无需多言客气。 他拱手致谢，心中满是感激。 这次，赵永安可是豁出了身家性命来帮他，他暗自决定，回去后定要将此事如实禀报。 此时，宴会上的宾客们各自归家，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正如赵永安所料，他们都是聪明人，早已心领神会他的意图。 于承业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窗外细雨绵绵，天色也越发阴沉。 他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般，并不明朗。 加之方才宴会上多饮了几杯酒，此刻随着马车的轻微摇晃，一阵阵恶心感涌上心头。 “停车！快停车！” 他突然大声喊道。 马车在路边停下，于承业匆匆下车， 俯身呕吐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舒坦了些。 “少爷，您没事吧？” 车夫见状，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无妨，只是酒劲上头了，继续赶路吧。” 于承业摆摆手，缓缓说道。 于承业挺直腰板，迎着前方夹杂着细雨的清风，头脑渐渐清晰，胃里的不适也缓解了许多。 在车夫的搀扶下，他重新坐回马车，车夫再次挥鞭，催促着马车加快步伐。 随着马车的摇晃，于承业不知不觉间小睡了一觉。 但梦境中却是噩梦，最让他心惊胆战的莫过于梦到今日宴会之事败露，被司马翼得知后派人前来捉拿。 猛然间，他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马车已经停下。 窗外的景色异常熟悉，正是自家于府的大门口。 “已经到家了吗？” 他自言自语道。 “少爷，咱们刚到府门前，正准备进门呢，您稍等片刻。”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于承业感觉身体有些虚弱，随口应道： “到了就叫我吧。” 他此刻心绪纷乱，懊恼不已，若是今日没有去参加那场聚会，也就不会惹上这么多麻烦。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迫自己思考如何应对可能的后果。 想到刚才的噩梦，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以至于下车时，前来迎接的随从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少爷，您……没事吧？” 贴身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于承业瞪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地说： “少爷我能有什么事？” 回到自己的院落，他吩咐侍女准备干净的衣裳，并简单洗漱了一番，将身上的酒气去除，换上整洁的衣物后，这才走出房间。 “老爷现在可在厅中？” 他走向父亲的院落时，见一仆人经过，连忙拉住问道。 “少爷，老爷正在厅中品茶呢。” 仆人恭敬地回答。 “好，你下去吧。” 于承业摆了摆手，示意仆人离开。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迈步向会客厅走去。 刚到厅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可是承业回来了？” “是的，父亲。” 他应声答道，同时推开门，步入厅中，“父亲找我，有何事要询问？” 于承业缓缓步入厅堂，一眼便见父亲端坐于主位，面色凝重，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自己。 他心中一紧，连忙躬身行礼：“父亲。” “承业，为父问你，今日你是否去了潜鱼巷？” 于父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让人难以揣度其情绪。 “是的，父亲。孩儿正欲向您禀报此事。” 于承业抬头，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显得有些急切。 “勿急，慢慢道来。” 于父轻斥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却也让于承业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潜鱼巷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一一向父亲和盘托出。 听完于承业的叙述，于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于承业则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父亲的反应。 终于，于父开口问道： “你可曾应承了什么？” “回父亲，孩儿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怎敢轻易应承？当时只是装傻充愣，借酒装疯，未曾明确表态。” 于承业恭敬地回答。 于父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于承业退下： “既然你如此选择，那便先闭门思过几日吧，此事你暂且不要插手。” “是，父亲。” 于承业虽心中疑惑，却也只得应下，退出了厅堂。 待于承业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与于父面容有几分相似，正是于父的弟弟。 “大哥，此事你真不打算报官？” 他开口问道。 “不必。” 于父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留条后路总是好的。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若将事情做绝，日后恐会为家族招来祸端。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那大哥是否觉得，如果承业当时答应了，你也会……” 弟弟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