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雪终于是停了。 “嗯……”巴格林呓语着,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舔自己,尚且沉浸在美梦中,“坏死了……小弥撒,你怎么敢推倒我的……嗯~” 腿急切地摩挲着,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无法掩饰。 “还要更进一步吗?不行哦,这个要付费的——但是反过来……姐姐可以给你钱钱哦——” 梦中,酣畅淋漓。她甚至已经找准了目标,他毫无防备的腋下……想必,为妹妹操劳那么久,那里的味道,一定! 然而,事实是,两只羊驼在拼命舔她。 “咩。”肚子饿。“咩。”要饭饭。它们共同看向沙琪玛,另类的同类。 “唉,懒虫。”它埋怨着,走上前,踢踢她的脸。 “唔……还敢反抗了呀?嘿嘿……蹬腿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没救了。沙琪玛蹄子捂住脸,属实没眼看。但是肚子在抗议!好饿,要吃饭! 沙琪玛搓搓下巴,思量再三,抬头,酝酿一口口水,甩起脑袋,甩他一个滚筒洗衣机,达到最大加速度,biu出一束沉甸甸的,砸在她脸上。 “唔!”林小姐被射了一脸,依然没醒,先是惊愕皱眉,再是邪魅的微笑,还舔了舔脸上的,欣慰又陶醉,“啊呀~难道只是闻闻腋下,你就忍不住要去了吗~” 气抖冷!怎么还在做春梦!沙琪玛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蹄子,在她触手堆里一顿摸索,终于掏出了那个禁忌的粉色不知名小遥控器,露出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那是“炸弹起爆器”。 羊驼伙伴还以为是甜菜根,赶忙上前,闻了闻,因为实在是太饿了,还真的闻出了菜的味道。 那就浅浅先调到一档吧——沙琪玛刚开始拨动旋钮,同胞就凑了上来,狂舔,突击着按钮,所有系统全部启动启动启动!还有~这个!电击! 下一秒,林小姐“嗖”一下窜起。 “啊!”她惊叫出来,左右横跳,捂着下身,想要脱衣服,却发现自己为了御寒,把袍子绑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也脱不下来。 “什什什什么情情情况况……”她结结巴巴,往旁边倒去,背着墙,腿拐成内八,不住颤抖,腹部往下更是抽搐个不停,比癫痫还癫痫。 沙琪玛果断松手,高高举起前爪:“不关我事。” 说罢,它往旁边一倒,笑到腿抽筋,四脚朝天蹬着空气。 两只羊驼则争抢着小遥控器。 “等下,关掉,要爆炸了!”林小姐颤巍巍从墙上撑起,迈着企鹅步,但刚走出两步就直不起腰了,脱力倒了回去。 “滴答,滴答……” 她已经忍不住要叫出声来了,又急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不能吵醒约书娅! “造孽啊~”沙琪玛得意地笑着,在地上玩儿起了托马斯回旋。 “你这个……家伙……哦!”眼泪射出来了!她终于支撑不住,跪倒了下来,但仍然挣扎着往前摸索,想要拿回那个遥控器。 然而,已经晚了。 “嘎嘣!”一声脆响,遥控器被咬碎了,击溃了她最后的希望。 羊驼嚼了嚼,又硬又难吃,直接吐了,愤愤捶地。这根本不是好吃的! “你们,混蛋——呜额……”真的快要“爆炸”了!必须想办法拆弹! 林小姐以头撞地,拼了命想要解开束缚袍子的绳子,但太过慌乱,根本使不上力。 沙琪玛笑够了,而且等她真正叫出来,自己也没啥好果子吃,便翻身而起,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嗯哼~想要我帮忙‘拆弹’吗?” “咕……”她在强撑,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连手都伸不出来了。 “好吧,那你就等它‘爆炸’吧——” “不要!”林小姐苦苦哀求,哭腔满满,“求求你,帮帮我……” “我的胡萝卜?” “对不起……我错了……” 爽!沙琪玛抬起尖刀似的眉毛,心旷神怡,抬起蹄子,散发出云雾,挥出一道纯白风刃,割断了紧缚绳。 云朵刀刃打在身上不痛不痒,萦绕,又化作一只白手,伸向下面。 “等下……我自己可以——你干嘛?你故意的!”“这是复仇!” 闹腾又十分钟后,终于是解除自爆装置了。 巴格林二话不说,挥动触手,抢过炸弹,在墙上一顿爆砸,之后便全身瘫软,趴地不起了。 “唉哟……”“胡萝卜——”“别舔我!”现在哪怕是风吹一下,都会让她有些后怕。 沙琪玛半恼,长哼出一口气,趴在她旁边。 “不是,你晚上还用那个?”“我……我冷啊……” 她脸着地,跪坐着,支支吾吾道,泪夹着汗,手捂着肚子。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害得她全身一阵哆嗦。 “我回来啦~”小纸片熟练地从独属于自己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欢快地绕了两圈,正要窜上楼去,可却半途停止,随后折返,透着墙上的缝隙往这边瞟。 “出来。” “哦……”小纸片喟然长叹,很不情愿地飘到林小姐面前,卡在木板缝间站立着,“好久不见——哇,这里怎么这么湿!” “小声点!”她捂住了它并不存在的嘴巴,警惕地扭头向楼上,惊恐立刻把疲惫冲走了。 没有动静,看来他们真的累坏了,睡得很熟。 随后,她怪责地扇了它一下。小纸片委屈地弯了腰。 “抱歉,我不知道您来了……” “既然是你这个呆瓜,那就情有可原了。”林小姐撑起上身,靠在墙上,盘起腿,用触手勾来烤得暖呼呼的白丝,一点点套上,又白了它一眼,“不过,你貌似在这里玩得很开心呀?” “不是不是!我有好好监视他们……” “监视?我的命令可不是监视。”穿好了一只,林小姐咂了下嘴,警惕地又往楼上瞟了一眼,挥手差遣沙琪玛去楼梯口盯着。 它极不情愿地去了。 随后,她凑近小纸片,冷颜俯视道:“我要你拆散他们,让微笑教分崩离析。” “对不起,我没有力气,我做不到……” “你不是当小邮差,还当得挺开心的嘛?”林小姐狠狠弹了下它的脑门。 “不是!这只是为了博取信任,然后找准机会挑拨离间……” “得了吧。你这种胆小怕事的东西。”她拉开了袍子,胸口生出洁白的花束,“要不是我的这朵花尚不成熟,顶多造出你们俩来,我早就把你撕了。” “对不起……” 这些能创造妖灵的紫罗兰虽然千金难买,但大多有价无市。 十朵紫罗兰,对应十宗原罪,但据已知情报,目前只有一朵得到了完全共鸣,可以创造那种毁天灭地的妖灵,其余要么还是雏形,要么不知所踪,所以那位魔王才派她找有缘人激活这些花。 顺带一提,最初展现的那朵〔傲慢〕之紫罗兰,创造出了天灾级别的a级妖灵,堇青蛛母,差点干穿r公司总部。 对于这种奇耻大辱,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大肆宣传紫罗兰的神力,哄抬价格,不断在末尾加“0”,塑造一种传奇感,这样落败也就情有可原了。 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之后,林小姐又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你最好给我记住,你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造物,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明白……但,但是,为什么?没有让微笑教——” “亲爱的!”林小姐一把扯起它,正要发作,却被沙琪玛制止。 “嘘……”它抬起蹄子,警告着。 思索了几分钟,她发觉对这么一个啥也不会的废物寄予厚望实在有些愚蠢,自我感叹。 “你也得给我和我的马铃薯一个解释。”沙琪玛轻轻跺脚,瞄了眼楼上,又溜了回来,“讲清楚你接下来的计划。” “唉,行吧。”她招手,抱住它长长的脖子,拉近,又挥动触手揪起小纸片,尽可能压低声音,“我这么问吧,满分一百分,你们给现在的微笑教打多少分?” “一——”冷酷的眼神刺了过来,小纸片只好改口,弱弱道“一……六十分……” “我也六十分。小弥撒服务很周到。”沙琪玛拍拍胸脯,哧溜口水,“要是再给我几根胡萝卜,我打九十分。” 这儿有取暖的火堆,不漏风的墙,毯子和热水,养眼的服务员,真可谓是这片风雪中的净土。 “哼,要我说——”她拳头捶捶沙琪玛的后颈,摇头,“零分。” “为什么……”“对呀,为什么?这儿多舒服呀,小弥撒昨晚还亲自照顾你咧。”轻声细语,屋外的滴水声都比他们的说话声大。 “但是,再过半个月,这儿的人全得完蛋。”冷哼,“不专心搞防御工事,还把执行者派出去帮忙?一个风球砸过来这破屋子就塌了。” “多萝西没什么战斗经验,法术也绝对伤不到那个疯子。更糟糕的是,别西卜和约书娅,一个操劳过度,一个重病缠身,怎么打维德?哦天呐,一个最普通的风暴教信徒过来都能把这里端了!” 沙琪玛和小纸片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别说我不给机会。前几天,我叫天辉事务所过去奇袭维德,就没想着杀了他,只是想重创他,给微笑教一丝胜机。啧!再给我装八个脑子,我也想不出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我的胡萝卜……”沙琪玛眼眶湿润了,看向一旁。因为主人说这场仗包赢的,所以它就把所有的存货全搬上了车,准备看戏的时候大快朵颐,没成想,为了逃命,全都丢了。 林小姐咂嘴,又想到那场惨败了,脑壳痛,手挡住眼睛,徐徐摆头。 “无论维德用了什么手段,他赢了,甚至可能毫发未伤。” “怎么会……”小纸片软了下去,无声哽咽。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叫色彩收尾人来?”沙琪玛头碰碰她的脑袋。 “堂吉诃德是我千辛万苦换来的底牌,我不会这么早就打出来。”叹息,她也很为难。 她千里迢迢跑去骚扰无所不知的浮士德,问东问西,终于给浮士德问烦了,甩来召唤那位老朋友,闪金耀阳的信物,打发她走。 这个信物是无价之宝。只要不违背信条,堂吉诃德就会义无反顾地从天而降,为你践行正义。 “所以,我的计划是……让这儿的人死光光,就留下约书娅或者别西卜——” “呜啊!”“别叫!”她一把抓起小纸片,狠狠折了一下,差点把它弄昏死过去,随手抛向一边。 她本以为坦什特能干死一两个人的,但真没想到他给自己玩脱了,到头来还得她亲自来。 小纸片哀求着,撞她的触手,但力气太小,无法被感知。 “还有半个月,来得及。既然约书娅有病,那就杀她,就这么定了。”她低头嘟囔一番,一拍大腿,舒畅长呼,“你们能想象到吧?看着妹妹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的别西卜……会爆发出怎样的仇恨?” 本来的设想是,别西卜把仇恨之紫罗兰给妹妹的,再掐死他,约书娅就会发疯,与魔王之影完全共鸣。但弥撒肯定已经发现了那朵花扎根于心脏,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必然不会给妹妹,而且约书娅现在已经没办法战斗了。 “咳咳……”小纸片想说些什么,但脊柱都被折断了,只能发出气音。 “这样不太好。”沙琪玛搓搓下巴,跟上她的节奏,“你应该先从普通信徒开始,一个个害死,再毒死多萝西,砍死马斯,饿死诙笑,让他们绝望,最后逼他亲手掐死妹妹,让她从病痛中解脱。” “然后和他说:‘维德的仇恨太强烈了,害死了她。’” “对!” “你很懂嘛沙琪玛!这样循序渐进才有意思!”林小姐激动地搓着手,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再无依靠的小弥撒那崩溃至寂灭的表情了。 他会挂着黑眼圈,不再言语,但会偶尔“啊呜呜”痛哭,又很快止住,对一切无感,但强得要命,起手即可以黑灰创造仇恨的巨兽。 他是一具行尸走肉,但在心灵的最深处,对她,会泛起一丝感激,因为她相当善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揭穿了恶人的阴谋,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为妹妹报仇。 她会牵着他的手,白天大杀四方,晚上共度春宵。那种尸体般的表情,总是引人去攻破啊…… “太棒了……这是最棒的结局,不是吗?我可以做他的妈妈兼爱人兼主人,就像轻小说男女主一样,所向披靡……” 林小姐手捂着嘴巴,腿和触手都躁动着,已经能够幻想到那美妙的时光了。 “还有胡萝卜——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干嘛杀维德?这儿不关咱们事吧?”沙琪玛挠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我难道没讲过吗?”林小姐投来埋怨的目光,但看它这么呆滞,自己也张嘴抬头,惊讶了,“额……我真的没讲过吗?” “没印象。” “噗……”嘟嘴吹气,她伸手进触手堆中,摸索起来,摸出一小袋润滑油,连忙塞了回去,咳了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替r公司,灭掉魔咒教这个胡作非为的邪教,才来到峡谷巷的?” 她掏出一把信用卡,紧握手中,“咔”一下展开成一面扇子。 “一张十五万车菊盾,一共十张,r公司出的钱。” “逆天。” “还有两张待签身份卡……我和小弥撒一人一张~”她再次撑起脸,陶醉地笑了,一挥手,合上,闭目抬头,满满幸福感。 “那为啥r公司不派集团军扫荡……”“因为d公司w公司什么的会拿人道主义和其他狗屁道德施压,只能借刀杀人咯。” 耸肩。他们可不是真的在乎峡谷巷的蝼蚁们,只是想让竞争对手吃瘪。 “那之前帮维德……” “这么蠢?峡谷巷那么大,魔咒教教派又那么分散,一个个清怎么可能杀得干净?”她轻蔑地笑了,卡片扇子敲着大腿。 “当然得有个人给他们统一起来才好一网打尽嘛。坦什特时期的风暴教虽然大,但他本人只知道研究那些破〔罪魂〕,完全没有统一的心思,换成年轻气盛,野心满满的小伙子岂不是更好?” “不是……”沙琪玛惊呆了,腿都在发抖,真该庆幸这个女人是自己人,而不是对手。 小纸片挣扎着,想要弄平折痕,恢复说话的能力,但根本做不到,也飞不起来,只能闷声咳嗽,绝望无助。 “只是我没想到他真的干出一番事业了——但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忽然,她一扇卡片扇子,掀起小纸片,弹出触手,揪住一角,揉皱。这相当于抓住一个小孩的手,把里面的骨头捏得粉碎。 “啊……”“当然,我不会忘记你。”林小姐邪魅地笑了,把玩着它,享受着折磨幼小生命的乐趣,“现在,〔罪魂〕。” 她一挥手,凭空洒出一堆纯白墨水,四散却又悬停在半空中,之后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下契约。 这是她新开发的法术,因为随身带的纸往往会被黏液弄得一塌糊涂,还不方便存取。 “我已献上虚妄,易得真实,与汝签订契约。” 念词的同时,文字已然显现空中:禁止吾之造物将今朝之事以任何方式告知他人,否则,即刻遍历千遍死亡至灵魂粉碎,万劫不复。 “我没意见~”沙琪玛伸出蹄子,碰了碰她的手指,完成了签订。 “咕……额啊……”小纸片崩溃了,脸上湿漉漉的,一直在挣扎。 “呀,柴没了。要不你进去先烧一烧?” “不……不……”恐惧,终究战胜了那一丝莫名的亲情。小纸片卑微地碰触了她的手指,签约。 “这就对啦~”林小姐绽开笑颜,双手撑头,开着花,回味起昨晚小家伙给自己脱丝袜时的畅快感啦。 & 何为〔虚饰〕?不少人认为,〔虚饰〕就是撒谎骗人,但这其实是莫大的误解。 倘若谎言能产生罪孽力,那一人一张嘴就能创造泼天富贵,连匹诺曹都可以成为〔虚饰〕魔王。 〔虚饰〕,与众念恰恰相反,不允许使徒欺骗他人,或诉诸谎言。换言之,〔虚饰〕使徒没有办法撒谎,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缘何取得这份罪孽力?答案是在恪守诚信的基础上,利用信息差,玩文字游戏,蒙蔽他人,祸害他人。 很简单的例子,电视购物。挂着净水器九块九带回家,到货之后却要加收三百块快递费和包装费。 〔虚饰〕既相当依赖语言的艺术,又不可离开精湛的计谋,所以那些〔虚饰〕使徒一个比一个狡诈。 于我个人而言,〔虚饰〕使徒绝对是所有使徒中最奸佞,最不讨喜的。 故而,务必远离。 ——《罪与心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