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挂在枝头之上，刚淋过水的青砖桥面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宛如铺上了一层银纱。月亮的倒影被水纹切割成了一道道银白色的弧光，在幽静的湖面上轻轻荡漾着。不远处的中世纪建筑隐没在黑夜里，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影子。朴松民站在桥头努力回忆‘人烟’的样子，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它原本的模样。这时，一颗石子突然划过他的视线，直向湖面飞去。石子在水面上弹跳了几下，将月亮的影子打得粉碎，只留下一圈圈慢慢向外扩散的涟漪。</p>
看着这片粼粼的波光，他突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p>
他被几个半大孩子摁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嘴巴很臭的人骑在他身上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然后大骂道，“小兔崽子你他妈还敢咬我？”</p>
他被三个人压住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他很愤怒，愤怒得只想把这几个人全都咬死。他呲牙咧嘴做咆哮状，冲骑在他身上的那个人猛吐了一口口水。那个人愤怒地大叫，然后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他感到鼻子一酸，嘴里流进一股铁锈味。</p>
“把他的裤子脱了！”那个人愤怒地大叫，“我要把他的小鸡鸡割下来！”</p>
他大叫起来，开始不停摇晃脑袋、扭动身子，试图摆脱几个人束缚。然后他脸上又挨了两拳。一阵钻心的疼痛后，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直冒金星。他感觉他的嘴里流进了更浓的铁锈味。</p>
“刀！刀！刀！”骑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冲其他人大喊，“小兔崽子我让你牛逼！”</p>
他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他的头像拨浪鼓似的被打到了一边。接着，他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他感觉地面都在震颤。</p>
骑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好像回过头愣了一下，然后就被人踹飞了出去。其余的三个人刚要站起身，他便看到一只穿着运动鞋的大脚——那只脚好像会飞，在一瞬间之内就把那三个人全都踢飞了出去。紧接着，一只大手将他拉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满脸胡须，眼睛很小，个子高高的男人。</p>
那几个半大孩子在爬起来之后就跑掉了。男人吐了一口唾沫，对着他们的背影大骂了一声狗崽子。</p>
男人蹲下来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p>
他感到自己的鼻子酸痛酸痛的，便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看到了一手的血。他不禁皱了皱眉，心想又流血了，还得去垃圾堆里翻纸，真是麻烦。</p>
“我送你去医院。”男人边说边拉住他的手。</p>
他想：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我没钱，我不去医院。他开始使劲抽自己的右手，同时大骂道，“他妈的老子不去医院！快把老子放开！”</p>
男人不禁竖起了眉，一脸不悦地问道，“你怎么骂人？”</p>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十分不爽，于是他瞪着眼大骂道，“老子没骂人，老子骂狗呢！”</p>
男人直接给气笑了，“狗崽子，你这破嘴怎么比我的还脏？”</p>
“你才是狗崽子，你全家都是狗崽子！”他咬牙切齿地大叫道，“他妈的把老子放开！老子不去医院！老子没钱！再不放手老子就杀了你！”他又抽了抽自己的手。</p>
男人愣了一下，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摸摸他的头说道，“我有钱，我不让你花钱。”</p>
他迟疑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的眼睛里散发出温和的光，让他回忆起苏贝尔阿姨和吉克大叔的眼睛。</p>
“我不是坏人，”男人笑道，“我叫朴贤俊，是一名侦探。”</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