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推开门，踏着如水的月光，穿过鬼魅般的森林，来到了那条盛着星星的河。水草在飘动，宛如少女的青丝。他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水，猛灌了一大口。胃更疼了，就像有冰块进入了他的食道里，他感觉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接着便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他瑟瑟发抖，他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p>
他大口喘息；他看到破碎的月亮被河水淹没，他看到数不清的星星被云朵遮掩；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难受的感觉才渐渐退去；他依靠在河边，发起了呆。</p>
山那边，云层翻滚，一片清冷的蓝；为数不多的光像在挣脱牢笼似的拼命撕开云层的防线；大山被黑暗笼罩，看不清它的样子，云朵被撕成一片一片，又随风飘散；光来了，又带来一派浓重的雾；雾遮挡住山峰，雾遮挡住阳光，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未来的方向；有些冷，他搓搓胳膊，站起身，折返回去。</p>
耳边响起竹笛声，婉转动听，悠扬悦耳，他再次醒来。通风口处的月光被阳光取代，灰尘依旧在上面飞舞，就像精灵。笛声又突然变得激荡起来，如同面临千军万马一般；笛声急促高昂，磅礴如海，又有丝丝的哀伤；接着，在一阵狂风骤雨般的节奏后，笛声又低了下去，最后变成袅袅的轻音，如同炊烟一般消散不见。</p>
他从屋内走出，与满眼的绿色和柔和的晨风撞了个正面；透过树林，他依稀看到朱莉和伯伦希尔的身影；她们手里都拿着一根竹笛，竹笛的尾端都挂有红色的穗子。朱莉那清脆的，有些像鸟叫的笑声隐约传来，他看到她在咯咯笑着，他能想象到她满脸喜悦、满脸幸福的样子。伯伦希尔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朱莉。</p>
他想：看来她俩不吵架了。</p>
但不知道为什么，见此情景，他心里居然酸酸的。</p>
他昏昏沉沉地走了过去，然后像个白痴一样问起她们：刚才你们吹的是什么曲子，还挺好听的。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就像是想尽快融入她们的生活似的。</p>
朱莉说，曲子叫《美人叹》，讲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美人自刎的故事。</p>
“这么伤感啊……”他刻意寻找话题地说，“但我听你们刚才吹的，好像是在打仗似的。”</p>
朱莉笑着说，“当然是在打仗啦。因为美人是一位将军的妻子，她丈夫已经被敌人围起来了，马上就要失败了，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便抽剑自刎了——这都是战场上发生的。”说着，她便看向伯伦希尔，问，“妞妞，那两个词叫什么来的？我突然想不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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