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很开心。 终于有一个正经武将称呼自己为‘柳将军’了。 而且是十九转军功的关内侯! “可柳公乃是文相,参与战事,终归有些不好。” 就在柳白准备乐呵呵得答应李信的请求的时候,一道颇为‘为难’的声音响起。 正是陈平皱着眉头开口。 此话说出,还单膝跪着的李信瞬间表情一滞! 天知道他到底做了如何的心理斗争才违心得喊出一句‘柳将军’,天又知道他这一跪,用了毕生的气力。 现在 说不好? “行了,阿平。” 柳白轻笑一声,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道:“倒也没必要算计陇西侯了。” “官场上故作为难,再要点筹码的心思,本将不屑于用。” 说着,柳白便是将李信扶起。 陈平这种故意作出一副为难的姿态,而后索取更大利益,这是官场之中再寻常不过的套路了。 柳白也明白陈平的意思, 归根结底,还是李信的身份太过于特殊。 分明是关内侯,在大秦的军功也算排得上前五了。 但偏偏,这灭国名将,偏生就落了个无仗可打的尴尬境地。 一来是当年攻楚国大败,名声不好。 二来嘛就怪大秦实在是盛产武将! 王家父子不用说,蒙恬收复河套,俨然已经成了大秦台宫便是。本相那军械,给你配上一营。” “羌人勇武,喜欢以命搏命。我大秦子民的命每一条都金贵无比,能用军械远攻拿下,可千万别逞热血。” 柳白关切得嘱托了一句。 科技的进步,为的不就是自己的人少死吗? 武侯连弩这玩意儿坏十万台柳白也不心疼,但是老秦人的命丢了十条,柳白也得心疼好一阵。 “多谢柳将军!” “李信若得雪辱,定铭记柳将军提点拔擢之恩!” “各方战事,李信” 李信哽咽了一下,仿若想起当年那一场大战,昌平君战场反戈,无数平日里肝胆相照的亲兵兄弟死在面前。 柳白深吸一口气,看着李信哽咽的模样,提起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语: “那些没有名字的兵士,不会怪你的。” 而这么一句话,李信猛然抬头,竟是多年的痛苦一并释放一般: “不是没有名字的兵士!他们的名册,时刻摆在我的房中!” “白落题!丰禾!英颂!桓泽金!广袖” 李信双目赤红,一个个名字报出,如若疯狂一般! 这些个兵士,因他而死。 还要因他,承担败名! “不要再输了啊” 柳白喃喃。 李信报名字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一道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是他们的将军,” “李信。” 待到李信离开,已至深夜。 朗月当空,如同当年惠文王所言一般,朗照于大秦所有百姓的窗头之上。 “柳公,羌地,高句丽,百越之地的谋划,分明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为何要选李信?” 陈平将一袭衣袍盖在柳白的肩头上,开口问道。 “为何呢” 柳白看着月光,喃喃道。 一个能记得自己兵士名字的将军, 一个在深夜能因为愧疚而惊醒的将军, 一个军功至十九转关内侯家中却连件像样的装饰物件都没有的将军, 一个大败而归,去往阵亡兵士家中跪下的将军。 他柳白到底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