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庭风呼人齐笑,笑齐人呼风庭柳。 赵怀真领了旨意,随着萧何来到丞相府。 古峻的用意他不猜,也懒得猜。 只是他这位御史大夫却不能不顾及那位柳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当他走入丞相府后,发现柳白已然站在灵堂之外。 “来了?” “嗯。柳相之事,实乃赵怀真过错。然为国,怀真无愧,夺情先例遗祸后世;为柳相” “什么为国为本相的,都是废话嘛。上疏了就是上疏了。本相让萧何去朝堂上打你的脸面,也是切切实实得打了。本相就问你一次,本相就当是小赌怡情一把,御史监能不能办的起来。别告诉我,你这个御史大夫不知道设立御史监的用意。真的说让你跟本相唱个对手戏,一个御史监不够,你得拉上满朝文武。” “能!” “嗯,那行吧。还有一个月要开文考选士,这一次本相将其定为科举,别名便是春闱。科举中了成官儿了,那就是入了春闱了,春意无限好。至于御史监清扫朝堂,你说能扫下多少来?” “启禀柳相,至少三十名!” “三十?” “五十!” “上道,回府吧!跟游航说说,别真的被本相敲打一次了就束手束脚的,本相还是喜欢他桀骜不驯的模样。” “多谢柳相!” “哦,差点忘了,司马欣这小子可以,这个副手别给扔远了。不然你没办好,本相想杀人,这小子喊冤就不体面了。” “嗯!” “” 赵怀真走出丞相府,眼观鼻鼻观心,面朝南方,后衫尽湿。 他没想到,这位柳相走出灵堂之后,锋芒如此之盛。 分明就是寻常至极的口气,但说出来的话,尽皆是柔中带刀! “春闱啊” 赵怀真苦笑一声:“柳相为了你们天下学子开龙门,我赵怀真和御史监反倒是要当那龙门上的门槛石。” “若是后世人写书,当真将柳相写成奸相,赵怀真才是当真心有不甘呐!” 说罢,摇着头,渐行渐远。 他如何不知,柳白若是要好名声,只要写写诗词歌赋,现在直接退下,便是千古一相? 可硬是要做这么一件大事,那这件事所砍下来的刀子,日后都会成为骂名啊! “书上经久流传的宝贵道理,说到底还是不及心中的那一个道理啊。” “很多事,很多人,错是错,但在心中那就是对。” 这有什么法子呢? 巷子角,赵怀真缓缓回头,一张老成脸斜着看向那挂着‘丞相府’三个字的大宅邸,轻声道:“武安君,下官真的想知道,若是有一天,丞相府的人,您所器重的人,所建造的基业都没了,您会不会后悔?” 紧接着,迈步走开,再看不到这座丞相府。 “大抵是会悔死,悔青肠子的那种罢。” “帝心难测啊武安” “萧何,其实赵怀真过来,本相心中并不痛快。” “他是宰辅之才,只是朝堂上没有他的位置了,所以只能在御史大夫这个位置呆一辈子。” “李相没有准备将相位留给他,本相也没有准备将相位留给他,你更不会将相位留给他。”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小庭院案桌的茶盏上,有些祥和。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何看到终于从灵堂之中走出的柳公,竟是有了新的感觉。 不似以往,风姿绰约的谪仙人丰态,反倒是多了些许‘乍看之下不显风采,甚至连那股子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清逸仙气都没了’的感觉。 可 若是真的看自家柳公的气质,就稍微久那么一小丢丢,就会让心底里浮起一种中正平和的感觉。 锐利的锋芒没有被磨平,而后藏在了一股子名为‘家国’的包容气下。 柳白看着萧何怔怔看向自己的模样,也是笑道:“怎么着?已经与本相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了?” 而后,柳白握着茶盏,怔怔道:“如果有一天,本相真的不在了,那本相的最后一道命令,一定是让你们好好的。” “哈哈哈哈!柳公,俺们肯定好好的啊!但是柳公您怎么可能不在?” 龙且咧着大嘴,走入庭院之内,哈哈大笑。 萧何微微一怔,也是面露笑容:“柳公您不可能会不在。” 柳白手中茶盏一晃,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竟是直接起身,朝着陈平房间跑去。 就这么一个动作,如风一般,就连龙且都是有些发愣。 待到柳白已经离去了,龙且方才道:“柳公方才是不是跑得好快?” 萧何面容古怪,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他们怎么说话呢,柳白已经回来,还直接拉着陈平一起。 正在休息的陈平,面容上出现了些许错愕,有些不明所以。 “哈哈哈哈哈!” 一道大笑声响起,柳白放声大笑。 三人皆是不明所以。 “啪!” “啪!” “啪!” 柳白给三人每人后背都来了一巴掌:“笑!” “大笑!” “咱们都在一起,哪能不笑!” “哈哈哈哈哈!” 大笑之声,震彻庭院。 三人皆是面容古怪。 柳公将陈平拉过来,就是为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且微微一怔,而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陈平萧何,紧随其后。 四人大笑之声,竟是多了些许豪迈、感激现在的情绪。 庭院之中,四个年轻人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也笑出了对当下的开怀! 柳庭风呼人齐笑,笑齐人呼风庭柳。 至萧何病逝床榻,依旧言:“一生所念四十年,唯有那庭院之中,仰天长笑的四个年轻人。” “庭院之中的柳树荫,当真是遮蔽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