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咸阳宫,柳白罕见得没有直接上马车,反倒是一袭官服笼袖,若有所思得看着这咸阳宫的门口。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或是对柳白微微行礼,或是点了点头。 倒是没有生出什么矫揉造作的感叹,只是心中思索百越之地日后该派何人前去治理。 “上车吧。” 执政之人,最忌讳好高骛远,但如果真的有信心,那就是高瞻远瞩的深远布局,这也是柳白的习惯罢了。 “廷尉,文丘知错。” 廷尉府之中,已经被贬为知事的文丘战战兢兢。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位新晋廷尉的手段。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将车浩看做一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如果是他文丘上位,这个车浩绝对会被他委以最繁重的活计、案子。 可当车浩真的上位九卿廷尉之后,文丘方才发现,这个家伙在朝堂上倾轧手段,也是不虚,这才急急忙忙来此地想要道歉之类的。 车浩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文丘,什么话都懒得说。 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也不会去管文丘的死活,更不可能让整个廷尉府陪着文丘一起,承受两位丞相的小鞋针对。 甚至于,若不是车浩当真懒得弄斗争这样的烂事儿,直接就将文丘踹出廷尉府了。 可是 车浩不说话,这个文丘就站在他的面前不走啊! 一个没什么心情搞来搞去的人,只能无奈开口: “办好自己的事,就不会有错。” 算不上什么宽慰,但着实是让文丘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会在廷尉府之内遭到针对了。 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只消挺过五天,春闱开始,自己的侄儿文渊崭露头角,他文丘就可以重新有底气了。 甚至于,文丘在心底里面都起了异样的心思,是否能利用一下车浩,让柳白的针对不要这么快到来。 但这个心思一出现,文丘立刻就放弃了。 倒不是说车浩不好利用,他手上有一件绝对能让柳白震怒,甚至于迁怒到整个廷尉府的案子。 这个案子很小,小到只是几个平头百姓的性命而已。 但如果这个案子呈送到柳白的面前,车浩可以担保,至少有上百位官员要人头落地,那个名为清河县的地方,光是砍头杀人都要砍三天。 主要是文丘没有把握,自己的计谋能否真的牵动柳白的鼻子行事。 一旦没识破,那挺到春闱,就真的成了无稽之谈了。 “廷尉,此番下官惹怒柳相,实乃意外。” “下官日后定然好好做事,绝对不会迁累廷尉府,更不会让廷尉难做的。” 文丘挤出笑脸,连忙开口。 在丞相府的事情,无论多少人看出来了,他必须得要咬死,这就是个意外。 否则,柳白都不需要给他穿小鞋了,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办了他。 “意外与否,我与诸位同僚都是看在眼里,你也无需解释。” “廷尉府,从来不会因为你文丘一个人的事情难做。” “至于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愧疚,日后到底会不会好好做事,我会盯着你。” “心中如何想,我不在乎,但如果事情没有办好,柳相不出手,我也会让你为了你的过错而付出代价。” 车浩眯了眯眼睛,沉声开口。 当了一辈子的老刑狱,车浩身上没有柳白那般朝气锐利的气势,也没有李斯那深不见底的城府,更遑论王翦那股子尸山血海的杀气。 但是他那审视的目光,却是谁都无法比拟的。 在车浩面前走冠冕堂皇的话,属实是有些自讨无趣了。 “是是” 文丘讪讪笑道,而后连忙开口:“下官告退。” 看着文丘离去的身影,车浩依旧是眯着眼睛。 他有些想不明白。 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总要想着要靠着不做事情而上位。 官场上有投机取巧的说法,也有钻营的空挡,可说到底,那都是下面官位的事情。 真的要走上九卿这个行列,无论是丞相还是坐在高台之上的陛下,看的其实只有一件事:你为大秦所作出的贡献。 这个文丘,看着很聪明,仿佛有使不完的招数一般,却怎么会在这种最为简单的问题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呢? 车浩自己也不了解。 他也不愿意去了解。 “来人,将左傅王士唤来。” 车浩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要先将烂账给全都清理了才行。 麒麟殿内,请罪罚俸,固然夫人出的是一记高招,但真的落实到廷尉府之中,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难题啊。 “廷尉,您唤我?” 王士走入办堂之内,看见车浩一脸愁容,也是连忙开口询问。 车浩开口道:“麒麟殿内,我向陛下请罪廷尉府,冤假错案之事,陛下也没有太过于追究之前。” “但抚恤反倒是一个难题,廷尉府之中的钱,根本就不够。” “你去将那些个冤假错案的案件当时负责官员都找出来,冤假错案的抚恤,他们出一部分,廷尉府出剩下的。” 车浩的这个命令,是让左傅王士私下去办的,绝对不能放在台面上来。 一来,这对于廷尉府的打击不小,二来也确实是最为实用的方法了。 一旦放到台面上来,这些人这么严重的污点在这儿,这辈子升迁无望了,而且有始皇陛下的旨意在前,说不得干脆拒了。 可现在让王士私底下去找,反倒是有了‘隐瞒’的意思了。 “是。” 王士神色微微一动,而后点了点头。 他当真觉得,这位廷尉,比之原先那个尉荣,要好了千倍万倍了。 “行了,就这件事,你去办吧。” “至于文丘,他既然已经被贬了,就不用太过于放在心上,廷尉府之中,照常照序办事儿,别弄出什么针对为难的事情来。” 车浩这个老刑狱,说到底还是心善,居然都没有对着文丘落井下石。 反倒是王士,神色复杂,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他是十分想要踩一踩文丘,来树立一下他这位左傅的威严的。 “哎、” 车浩叹了一口气, 廷尉府外,文丘脸色阴沉至极! 为什么他越谋划,距离自己的目标越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