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众臣各怀鬼胎,两派心思各异,只是世家大族们心中更多的是纠结和恼怒,祁云此言一出就意味着认同了巫玉向世家发难。 哼,他祁家倒是安全了,已经率先拿了千石粮食出来,大王就算再冷血心肠也不可能硬逼着他们祁家了。可这重担就落到了他们身上,要不是祁家是世家之首他们又怎么会在他面前俯首帖耳卑微讨好。 巫玉眼眸微阖,掩饰住了眼底的阴厉之气,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弧度,看不出到底情绪如何。 “祁大人的意思,孤是否可以认为巴方氏族皆可任由孤调遣?” 祁云闻言瞳孔一震,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合着狼崽子在这等着自己呢! “兹事体大,想必大王心中已有定论了吧。” “只是毕竟这事还是要问问当事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巫玉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不错,祁大人果然思虑周全,那就听你的。” 说着冷眸一扫,看向下面众臣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几个世家家主的身上。 巫玉毫不在意几人漆黑若墨的脸色,就算心里有怨气又能怎样,祁家实力强大又怎样,在利益面前他不还是将这些家族弃如敝履,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利益可以让两个亲兄弟毫不犹疑拔刀相向,也可以让两个仇敌亲如兄弟,这就是他们看似强大不可战胜的门阀集团在利益面前的真实嘴脸。 巫玉心里冷笑,既然亲如兄弟,那自己就让他们更加密不可分好了。 “如今大战在即,那孤就不与诸卿客套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如今国库空虚不足以支持一场大战,孤知道,诸卿皆是我巴方的肱骨之臣,先国后家,爱卿们定然不希望巴方的国家大计因为外物所累吧。” 冷家家主最先沉不住气了,冷山平生最大的嗜好就是贪财,这巫玉如此不客气的开口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他虽然平日里卖官鬻爵贪财敛财的事数不胜数,可是还从没见过这样直接张嘴要钱的,而且他可是一国之君啊! 难道他就不怕为天下人耻笑吗? 不过也却确实没什么可嗤笑的,这巫玉的恶名在外,就是史官谏臣骂的对于真实的巫玉来讲还是对他的美化了。 真不知道这样的君王到底是怎么得到神谕的,不然他们这些人明明掌控着巴方的命脉,就是因为一个神谕反被压制处处受限,当真是不公平! “大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等当然会倾力相助,只不过,这能力有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毕竟俸禄微薄,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 “这样吧,冷家固然不比祁家,但是也定然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支持大王,臣代表冷家捐赠四百石粮草,望我王恩准!” 说罢,就朝着巫玉拱手一拜,那样子倒是恭谨谦卑的很,至少看多了祁云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的样子,这冷山显得格外顺眼。 巫玉狭长的黑眸凝视着下首那个看似老实本分的男人,这冷山不愧是世家里唯一能与祁云并驾齐驱的家主,看似无盐实则心机深沉。 “孤,准了!” 巫玉对上他深沉的眸子,那一刻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须臾间,巫玉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因为透过他的眼神,好像可以窥见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拆穿,这让年轻的君王心里极度不适。 “臣在此恭祝大王能旗开得胜!” “这还没打仗哪里来的旗开得胜啊!” 一道苍老却遒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洪亮的声音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让人没由得肃然起敬生不出僭越的心思。 话音刚落,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拄花梨木瑞兽拐杖,神情自若的缓步走来,麻衣布衫可是行动间尽是仙风道骨之姿,那老者眼神若古井无波,与生俱来一股悲悯神韵,对他对视总能觉得犹如高山之巅上的神明无悲无喜的俯瞰众生。 这一瞬间,整个水寨里寂静无声,只余拐杖在地上清晰作响,随着每往前一步,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就愈加强烈,明明老人不良于行可就是让人生不出半分轻慢之心。 此时不止堂下众臣呆愣无言,连上首的巫玉看着老者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也心生恍然,有一瞬间,他好像觉得无比心虚,那种感觉是无颜以对的羞愤。 都说他巫玉冷血无情,神挡杀神,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也会有恐慌与惧怕,就像是一脚能踩死大虫的大象,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弱小的老鼠。 巫玉脸色如常,可是扶着瑞兽扶手的那只手青筋凸起,像是极力的忍耐着什么一样。 丘木剑眉微蹙,若有深思的看着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大祭司,心中担忧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悄悄地看了眼上首的君王。 这大祭司已近耄耋之年,可是身上的气势非但没有枯竭之势反到更加神秘莫测,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大祭司,丘木心里忐忑,但更多的是担忧,几年前的大祭司他们不是对手,如今更加深不可测的人,他们真的能够如愿么? 不是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三年前要不是大祭司疼爱圣女才会对神谕的事熟视无睹,不然就是借他们几个,单说脑子也不是大祭司的对手。 如今只是看着他那一双参透一切的眼睛,都能让人不寒而栗,这人是越老越成精,如今的巴方恐怕没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藏在他身边的那几个细作估计早就暴露在他眼底了。 之所以没有拔出去,估计也就像猫逗老鼠一样。 丘木现在最多的就是好奇今日大祭司此行真正目的。 “臣,参见大王。” 大祭司左手抚胸向上首的君王见了一礼,说是行礼不过就是微微颔首,巴方世代大祭司皆不用向君王行跪拜大礼,而神使更是巴方超脱君主的存在,百姓也对此深信不疑,在他们眼中祭司就是神的使者,可以超若物外的精神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