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寂,兕仲看着空荡荡的议政殿方才强压的一口郁气都化作一声炸响,桌上的茶盏瞬间就变成了齑粉,殿外的内侍未得君命不敢擅自进殿查看。 兕仲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虎目里泛着凛冽的寒光,殿外的内侍大监和小徒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师父,咱们不用进去吗?” 话音刚落,里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小徒弟身子一哆嗦,内侍大监见他这没出息的样不禁翻了个白眼,“要是不怕咱家君侯提刀砍你,那就进去。” “嘶~” 听着就这么血腥,小徒弟缩缩脖子,他还不想身首异处,就不要献那殷勤了。 “别怪我没告诉你,咱家君侯可不是井国那太平国主,这是万军从中杀出来的君主,若不是咱们兕国在先君在世时早早投了大商,就凭着君侯那横刀立马的气概,这才是君王之相。” “所以,没事的时候长点眼力见,别不懂得察言观色,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若是不懂得自个领悟,到最后捅了娄子师父可帮不了你。” 小徒弟眼睛滴溜一转,他自然知道大监的言外之意,也清楚他是为了自己好才多说了几句,可是也不由唏嘘这兕国王宫里的下人皆对君侯带着一层深深‘盲目崇拜’,小太监不是兕国人,自然不能理解兕国人对于这位雄才伟略的君侯那份来自心底的敬仰。 兕仲在国人眼中不只是他们的君,更是带领他们保家卫国,过上好日子的英雄,若说是一种精神信仰也不为过。 “师父说的是,小的记下了。” 大监精明的眼睛扫了一下小太监,淡笑道:“知道便好,这兕国王宫里什么事都要紧着宫里的四位主子,要事事以他们为先,不然出了纰漏就是师父也不好保你。” 小太监连连道谢,正当此时就听里面兕仲的声音传来:“小六子进来!” “师父,用小的跟您一起进去吗?” 小太监这会听见君侯喊大监小名儿已经不觉得什么了,可是刚开始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憋不住笑,后来被大监瞪了几眼就不敢造次了,谁能想到大监这么大岁数了还让君侯叫小名儿。 大监见这会子见小太监那张殷勤的脸心里也没好气,甚至觉得自己在小崽子面前丢了脸,他和君侯一起长大,君侯喊他小名儿那是不忘总角之情,可是被小辈听见心里总觉得不对味,于是也没了好脸,“君侯叫我你跟着起什么哄啊,去,叫厨房做点君侯爱吃的,君侯一晚上没怎么进食,想必也该饿了。” 大监说完一甩拂尘就进去了,只是没有看见在他转身之际小太监那原本单纯的眼神变了一瞬,精明的眸光像是掺着深深的算计,转眼间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瞬间就被厚大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颇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月华殿 “大妃,别等了,君侯这两日都是早出晚归的,您这身子总是跟着一起熬着也撑不住啊。” 夜已深沉的月华殿却灯火通明,此时大妃阿郁一身淡蓝色丝质寝衣,带着一身水汽,发梢未干一看就是刚刚洗漱过的,秋嬷嬷过来的时候阿郁一手端着书简一手撑头侧卧着在软榻上看书。 “君侯也是,就算再紧急的军情也不能这样糟践身体啊,不吃不喝不睡,他想干什么,早早把身子拖垮了不还得我照顾他,这个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大妃虽然嘴上这样嫌弃,可是那眼中的担忧却不容掩饰她的心疼,“嬷嬷,你让人去议政殿去传个话,让他悠着点。” 秋嬷嬷苍老的脸上笑的温柔,“大妃您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将君侯当回事,其实这心里比谁都在意。” “欸~” 只听秋嬷嬷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您啊是有福的,这样的真性情亏着君侯对您真心一片,不然若是赶上寻常男子,三妻四妾像是家常便饭一样,这样的性子定是要吃大亏的。” 阿郁闻言垂着眼眸展颜一笑,确实,她生性刚烈,宁折不弯,这样的性情说的好听点是至纯至真,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蠢,男人们多喜欢温婉狡黠的女子,可是像她这样性格直率的将门虎女多不受宠。 嬷嬷说她有福气其实也没说错,可不就是有福嘛,让兕仲这个兕国战神愣是断了三妻四妾的念想,真是个大傻子。 就他这一番操作,倒是让大妃遭了不少贵女的埋怨,有说她善妒的,有说她妖言惑主的,反正都是些拈酸吃醋的话,还有人打赌红颜易老,早晚一日大妃会遭了君侯厌弃,到时候他们这些世家的女儿们不就有了出路,可是左等右等,等到一朵朵鲜花都成了干花也没等到君侯的变心。 如今他们的儿子都该娶妻了,两人携手半生从未生过龃龉,一双儿女无比优秀,也难怪这么多女人嫉妒她,不过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嬷嬷说的是,我啊就是这个性子,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确实挺招人恨的,寒儿还好,本事心性像极了他阿爹,就是小阿好的性子像我了个彻底,都是嘴上不饶人,平白无故就招人恨。” 秋嬷嬷闻言笑而不语,阿郁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信自己说的,“您别不信,俩孩子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自然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寒儿我从不担心,强大优秀,是这世上顶好的儿郎。他少年成名起势太快容易让人生出忌惮之心,不过好在这孩子少年老成,懂得不喜形于色,脑子又异常敏锐,倒不易让人算计。” “可是阿好就不尽然了,小阿好生了一副好相貌,若是长开了定会远胜当年的我,女子容貌昳丽绝色既是福也是祸,若她仅是世家贵女那便是家族极好的助力,可是她偏偏是一国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