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在世家创造的这个天下里世家是必须存在的,主君是可有可无的,百姓是必不可缺的…… 我们当然不会盘剥百姓,百姓手里能盘剥出什么东西?搞不好还很容易惹上官司,碰上倔强的县令很有可能就是一场灭族的灾难…… 世家想要的是权力,却不是主君赐予我们的权力,这样的权力只能在主君制定的规则下生活。世家要的是自己制定的权力,而大汉广袤的土地就成了世家制造这份权力最方便的场所…… 没有人是不贪婪的,只不过他们的欲望不同罢了…… 您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世家反对您?很简单,因为您掌握了他们的命脉。世家最想要的是土地,可您并不想让他们拥有土地…… 世家其实很讨厌别人叫他们世家。在大汉,世家是不合礼法的产物,就因为他们叫了这个名字,皇帝就可以随时灭了他们…… 我们?皇室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属官、土地、侍卫……我们的作用原本是遍布天下各地,制衡当地世家,为刘氏千秋万代的事业打好基础…… 哈哈哈哈……使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大家都是高祖血脉,谁来做皇帝本是刘氏自己人的事,为什么要让一些外人来决定? 当然,当然。这个道理不仅我懂,几乎所有刘氏的人都懂。可那又怎么样呢?好处落不到自己头上便是吃亏,没人愿意吃亏…… 哈哈……使君你错了。主君需要讲道理,因为主君制定了规则。可世家不需要讲道理,因为他们不需要在您的规则下生活…… 这当然有利有弊。想要无视主君的规则行使自己的规则,必须要有足够的影响力。可影响力一大,主君就会让他们强行加入到主君的规则之中,因为主君为这天下制定了规则…… 不,您并没有失败,相反您成功了。世家越讨厌您,您就越成功…… 世家可不是毒瘤,他们是天下稳定的基石。人才大多数都是出自世家,没了人才主君什么也做不了…… 改变?除非您能让寒门和世家在同一个阶层竞争,还要让百姓参与其中。但是您敢开这个口子吗?日后何人种地?何人行商?何人入伍?何人劳作?世人皆知读书好,全都去读书去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使君,我乃刘氏子弟。只要我才能过得去,到了洛阳自然能够做官。天下规矩都是刘氏所定,为什么要和那些世家去较劲…… 使君,我查不到什么的。世家做事最看重的一点就是首尾干净,想要在明面上查出来根本不可能…… 您确定?哈哈……您可是一点儿也不给我们活路啊…… 主公?使君何必试探我?若我认了主公,那就不是世家间的内斗了…… 我为何要如此行事?哈哈哈哈……使君,狗急跳墙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啊。既然做了那干脆做得绝一些,至少不会得罪您。” 回去的路上,王弋一直在思考刘放刚刚说的话。这些话有的他早就知道,有的却从未有人提及。 从皇室宗亲的角度看待世家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想想也是,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水平,一个人想要管理一座城都很困难,就更别提整个天下了。 宗亲无疑是管理天下最可靠的助手,但这个助手同样也是最不容易满足的。亲戚嘛,受到些优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自己要重新审视那些王家人吗?还是要利用那些外戚呢?亦或是重用自己的兄长? 一时间王弋有些难以抉择。 信任这种东西真的很微妙 ,王弋也终于有了成长。他开始像荀攸所希望的那样,毫无理由的去怀疑所有人。 “刘俚,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如何?”王弋忽然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妾室,发现对方正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上的一切事物。 “什……什么?”刘俚回过神脱口而出:“我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刚刚你不是分析的很好吗?” “夫君,我根本不懂。我只是姓刘而已,里面的弯弯绕绕一点儿都不清楚。” “那不正好?我也信不过那个刘放。”王弋眼神一闪,沉声说道:“你不需要懂,只要能把握大方向就好。” 刘俚闻言却沉默了,直到两人走回府衙后院,她才忽然开口说道:“夫君,我不行的。若是有人求我说不想死,我恐怕会答应他的要求。” 她的回答让王弋侧目,甚至产生了想要见见她父母的想法。若是刘表的成功能归功于早年流亡时的经历,那刘俚显然就是父母的教育了。不得不说,刘俚能有如此的自我认知非常不容易,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能将自己的弱点坦然说出来的。 正当王弋想要夸赞两句时,甄姜忽然转了出来,似笑非笑的问道:“呦,回来了?出去没欠什么风流债吧?” “你在说什么?”王弋被甄姜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还能是什么?”甄姜撇撇嘴,指了指房间说道:“都找上门来了。你要想纳谁开口便是,我还能是个妒妇不成?” “你到底在说什么?”王弋哭笑不得,大步走向了甄姜指的那个房间。 推开房门王弋看到吴苋正在陪一个蒙面女子饮茶,这人王弋不认识,但从体态上看应该似乎颇为妖娆。 王弋也没客气,来到那位女子面前直言不讳的问:“你哪位啊?我们可曾见过?” “小女子袁覃见过使君。”袁覃见到王弋起身行了一礼,随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求使君行行好,招吕正回来吧,洛阳太危险了!只要使君答应,我愿为奴为婢,我……我……我愿侍奉使君。” “吴苋!”甄姜听到吕正的名字,立即示意吴苋跟自己出去,只留下吕邪保护王弋的安全。 王弋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站到和吕邪并排的位置,淡淡的说道:“我似乎不认识你吧?吕正?吕正是谁?” 袁覃豁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弋。可等她注意到吕邪身上散发的杀气时顿时明白了所有,赶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和吕正的关系说了一变。 最后袁覃也不顾礼仪了,一把掀起自己的衣服,将伤口展现出来说道:“王使君,我星夜兼程从洛阳赶到邺城,再从邺城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让您救救吕正。洛阳已经不能待下去了,那个李儒您知道吗?他还活着!他会毁了洛阳的!” 袁覃身上散发着非常浓烈的香味,但当衣服掀开后,香味顿时变得非常古怪,中间还夹杂着让人反胃的恶臭。 王弋定睛看去,她的腹部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伤口,伤口已经腐烂,甚至长了一些寄生虫,能很明显的看到伤口正不自觉的在蠕动。 这下轮到王弋难以置信了,眼前这个女人居然是那个传说中袁家的嫡女,干掉了董卓的神秘人。不过王弋对她的信任到没有增加,毕竟挨鞭子、断胳膊的细作又不是没有,区区一个溃烂的伤口说明不了什么。 “吕邪,动手吧。”王弋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直接下达了命令。吕正的身份是机密中的机密,无论吕正到底怎么了,他都不会承认吕正的身份。 “等等,等等!”袁覃就地滚到一旁,拿出一个布包极力争辩:“我有办法证明是吕正让我来找您的,我有重要的时情和您说!” 袁覃一边诉说洛阳城中西域人的案子和王弋土制闪光弹的事,一边打开布包,将金属丝递给了王弋。 “吕正觉得您应该用得到这东西,所以让我带过来交给您。”说罢,袁覃双手举过头顶,极其卑微的呈给了王弋。 王弋只是看了一眼,便大步走到门口吩咐:“来人,传张机、满宠、刘德然速速去书房见我。吕邪,带上她跟我走。” 说罢,抬腿便往书房走。 刚走两步,王弋忽然转头对甄姜说道:“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回邺城。” 张机和满宠匆匆赶来的时候,王弋刚好写完两份军令,交给传令的士卒说道:“换马不换人,速速将这两份军令交给徐荣和太史慈。” “喏。”士卒答应一声,小跑着走了。 满宠听到这个命令却大惊失色,徐荣和太史慈是幽州全部的军事力量了,太史慈的弓箭手听说还没有训练好,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到两人,王弋一边在绢布凭借记忆画着西域都护府的大致地图,一边指着袁覃对张机吩咐:“仲景先生,你不是一直想试验一下那个理论吗?该切掉就切掉,治好她。” 张机闻言眼神一亮,他看过华佗的手稿,里面记述了华佗和王弋讨论手术的可能性。在这个时代想要完成大的手术非常困难,所以张机一直在向王弋申请囚犯做实验。 不过王弋一直没答应,别说囚犯了,就是死囚王弋都给不了。现在他要进行大建设,哪哪都缺人,能用到死的劳动力更是金贵的很,只能让张机没事儿切个尸体玩玩。 袁覃被张机看得直发毛,但她胆子也真够大,居然话都不说就跟着张机走出去了,也不问问是干什么去。 书房只剩下王弋和满宠,王弋神色严肃的说道:“伯宁,我不日就要回邺城已经来不及通知子泰了,有两件事我要吩咐一下。 的事。 王弋没有回答,却点了点头。牵招的事情他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人想要查到非常容易。问题是他没想过联合西域,他相信牵招也不会自作主张。那么究竟是谁布了这么一个局呢? “主公的意思是……主动出击?” “嗯。派遣斥候深入鲜卑,找到那个育延,然后让徐荣直接给我将他按死在原地!” “明白了,我何时出发?” “不急,徐荣会过来跟你商量。毕竟育延不是最大的麻烦,辽队那里才是你需要重点注意的。辽队的机密有很多,能泄漏一个就能泄漏所有。” “喏。” “这份地图你拿着,我只记得大致的势力范围,其他的都不记得了,所以做不得准。有时间你去找一找康成公,看看能不能得到西域的具体地图。” 说罢,王弋将只有个轮廓的地图交给满宠,看到刘德然进来便对满宠说道:“你先去忙吧。” “喏。” “主公唤我何事?”刘德然行了一礼问道:“为何如此急促?” “德然,你认识刘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