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视频后,沈嘉行又让服务生重新上了一盘油焖大虾,这次他剥的格外认真。陆子云和韩彬坐在对面,就看他像在研究一颗钻石的净度似的,对着手里的虾,目光专注。 就差戴一副放大镜了。 最后,一盘虾肉,虾身完好无缺,粉白干净,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盘子里。 他问服务生要了保鲜膜,亲自包裹。他没用过这玩意儿,平常在家有什么需要往冰箱放的,除了做饭的阿姨,都是秦曼初在做这事儿。 于是,连盘子带虾,被包裹了无数层,完全看不出来这东西是个盘子,沈嘉行才作罢。 他一手端着‘不明物’,一手勾起车钥匙,离开了。 陆子云抖了抖指尖的烟灰,盯着被推开的门,早没了沈嘉行的人影儿,他问:“谈个恋爱,怎么看着像是把脑子都谈傻了?” 韩彬抿了口酒,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个画面,笑了一声,说:“你还记不记得,周芷瑶回国,沈嘉行让我签她,电话里怎么说的?” 陆子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只记得那天他们几个正在喝酒,沈嘉行打电话来,说有正事儿,他们关了音乐,听他有多正的事儿。 韩彬越想越觉得好笑:“当时他说的特郑重,他说: 韩彬,给你多少钱你能立马签了她。 我一听给我乐坏了,我心想这是要一掷千金为红颜啊 结果人又来了一句: 我花钱买个清净” ………… ‘噗……哈哈哈哈哈’ 俩人笑的停不下来。 沈嘉行这几天就闲的很,医院溜一圈,梦庄溜一圈,老爷子话里话外多次透露些意愿,让他去看看公司里现在的项目分类,完成度,他愣是一步没往公司那条街走过。 就显得他特别不稀罕那栋大楼 晚上,沈嘉行留在梦庄吃饭 杜婉芝有心想再紧紧他的旋儿,饭桌上,前脚给他夹了块糖醋里脊,后一句就紧跟上:“你爷爷年纪大了,大毛病小毛病缠身,你得收收心了” 沈嘉行没吭声,抬眸扫了一眼坐在正位的沈廷谦,又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杜婉芝观察他的表情,还算正常,斟酌了半天还是开口:“你要实在不喜欢欧阳那丫头,我看芷瑶对你也还有心思,你们以前也……” ‘咣……’ 筷子被用力拍在骨瓷的菜碟 餐桌上安静了一分钟 他双手环胸,往后一靠:“妈,您的丈夫没拿住公司,是不是您这个联姻妻子的实力不行?” 他话里的玩味儿明显,眸子却冷冰冰 他侧头:“爸,其实我也挺恨你的,你年轻时候但凡能为你儿子着想半分,我现在也不至于活的像个傀儡” “别人都是拼老子,我是拼老子的老子,别人接老子的班天经地义,我呢?我得踩着人老爷子的儿子上位,背个逆子贼臣的名头” 他慢慢悠悠端起桌上的空酒杯,伸向沈廷谦,与他手边半杯酒红色液体轻碰,唇角讥讽:“感谢您” 空酒杯重重落下 空气里的呼吸声略显急促,挫败交织着恼羞成怒,即刻就要爆发 ‘刺拉’……椅子退远,沈嘉行分毫不顾,大步离开。 碗碟内,一块儿色泽鲜艳的糖醋里脊,安静的躺着。 他走出门的那一刻,屋内的静滞终于被一场暴烈的吵架打破。 他勾了勾唇角,咽下一口苦涩。 他开车回了枫庭苑,张婶儿并不知道他从哪儿回来,只是正当中午,问他吃什么。 他把车钥匙扔在玄关,回了句不吃 张婶瞧着他脸色难看的很,就没再多问,转身回了厨房。 “在烤东西?” 这味儿他熟,之前秦曼初闲的没事,在家又是烤饼干又是烤面包,一开始就是这种甜腻腻味道,不过到最后,满屋子全是糊味儿。 张婶从厨房里出来,沈嘉行站在餐桌边,手里一杯水正往嘴边送。 “秦小姐爱吃这个饼干,我多烤了些,你走的时候给她带去” 沈嘉行微抬下巴,喝完水,张婶再看,跟变脸似的,半分钟前皱褶的眉心,这会儿已然舒展,挂着一层笑意。 “她之前跟您学做的面,还有印象么?” 张婶回忆了几分钟,试探的问了句:“是不是清汤面?” 秦曼初来的次数不多,也就那回是她第一次来,每天一到做饭的点儿,准能在厨房里看见她,安安静静地也不出声,给打个下手。让她出去等,也不走,说要学习学习。 张婶越想越开心,不由地感慨了一句:“还怪想那孩子” 沈嘉行扶上椅背,餐椅从桌下撤出来,刚坐下,就听张婶问:“给您做一碗?” “行” 沈嘉行到现在,都记得清楚那碗面的味道。眼下这碗,面相看起来和她做的那次大差不差。 “就放了盐,香油和醋。一样样的” 秦曼初第一次学,张婶就没有教她太难,用了最简单的几样调料。 沈嘉行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 张婶问:“还对味不?” “比她做的好吃多了”。他喝口汤,又笑了笑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吃她做的” 他这句直白的徇私偏向,把张婶逗得笑了好一阵。 “沈总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哪都看着好” 沈嘉行承认:“可不,人骂我一句,我都觉得好听的不行” 张婶摆摆手,不相信:“秦小姐性格好,看着不像是好生气的,哪会骂人” 沈嘉行三两口把面吃完,抽了张纸,擦嘴的那半秒,想起她在馄饨店那次像个炸毛的小猫,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张婶,您还是知道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