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行没意见，给张齐递了个眼神，张齐也没出去，直接就在屋里，在老爷子面前，给沈廷时打电话通知了一声。 傍晚，陆子云发来数张菜单，老爷子瞅了半天，没一个想吃的菜。 “那要不饿一顿？” 沈嘉行收了手机，退回到沙发，没骨头的往后一靠 “去餐厅给我买一碗杂粮粥” “现在？” “废话” 沈嘉行叹了声，站起身往外走：“我可真是你孙子” 老爷子没吭声，神色难掩一丝丝的得意。 张齐进餐厅去买粥，正是饭点，几乎全医院的人，都集中在这里，餐厅一共五层，朝里一望，仍是人山人海的拥挤。 沈嘉行站在玻璃门外几米的距离，白色衬衣，从领口往下，四五颗白贝母粒扣敞开，袖口挽至手肘，黑色休闲西裤，腰间围一条黑色哑光质地的皮带。 不论正身或背影，静默在来往穿梭的人群中，那份独尊的傲然挺立，都绝对的吸人眼球。 几个护士推门出来，打头的姑娘，一抬眼，呆了呆，身后的同事小力推她：“走啊” 和她并肩一起出来的同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副“原来是看到男神了啊”的奸笑：“跟你的梦中情人打声招呼去” 这话一出，同行的几个人都看向不远处最近经常出现在特殊病房的那个男人 沈嘉行等的有点烦，手摸进裤子口袋掏烟，转身往玻璃门内的餐厅大堂扫了一圈，没张齐的影子，又转了回去。 不经意的一个回眸，眸光冷峻，让注意力完全在他身上的几个小护士惊慌失措的低下头，面颊瞬时绯红。 沈嘉行折开烟盒，倒出一根烟夹在骨节，面无表情地拦住迎面过来的一个年轻人，礼貌询问：“有没有打火机” 那年轻小伙子倒是反应快，双手拍了拍裤兜，像是在检查自己有没有带，接着掏出打火机，递给沈嘉行。 他咬着烟蒂，按下火机凑近烟头 一缕轻烟缓缓升起，他眯了眯眼，还打火机的同时，抬手把嘴角的烟夹在指节，说了一句：“谢谢” 那男人笑了笑：“小事儿” 沈嘉行左手伸进有手机的那一侧兜里，右手夹着烟，时不时抬肘送进唇边抽几口，视线瞄一眼腕间的表盘。 烟身且剩一少半时，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曼初的电话。 嘟声消失，他始终冷漠的一双眼瞬时溢出笑意。 秦曼初说：“晚上好” 沈嘉行吐一圈烟雾，笑出声：“晚上好” “吃饭了吗？” “还没有”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汽车喇叭的动静，半分钟后才听见她说：“老板这是茶不思饭不想了么？” “没在家？” “嗯，雨停了，很凉快，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 秦曼初沿着小路的边缘，慢悠悠地小步走，有水坑时，她不绕开，迈着脚尖轻快地跃过去。 听筒里，她呼吸清浅，偶有几秒的急促，塞满了他周身的空气。 目光尽头，半边天际的橘红色云彩，他垂下眼睫，吸尽最后一簇星火，无声的笑了笑。 沈嘉行扔了烟头，鞋尖踩上去碾压。 “想你想的瘦了好几斤” 他这才回答了她那句‘茶不思饭不想’的问题。 秦曼初很没良心的说了句：“我回家胖了好几斤” “胖点摸着舒服” 秦曼初：“……” 张齐走出餐厅，几个护士围在门口，推推搡搡，眼看着那个每天来给老爷子送药的小护士被几个同事推了一把，磨磨蹭蹭地朝沈嘉行那个方向走，他不动声色地慢悠悠跟在后面…… 小护士局促不安地走近他，渐渐清晰的视线里，他微微垂着头，唇角久久扬起。 她总是能在病房里，走廊里看见他。他有两副面孔，只有在走廊，通着电话时，那副出现的概率为万分之一的丝丝缕缕的温柔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脸上，变得轻而易举。 “沈先生” 极小的声音 秦曼初正在跟沈嘉行说明天要去爬山的事儿，他听的认真，等她说完后，余光里，那件一直杵在他旁边的粉色护士服依旧没有离开。 他歪头问她：“你有事？” 秦曼初疑惑的“嗯？”了一声，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别人。 他不挂电话，应该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她就安静地等着。 小护士卯了卯劲儿，对上他转冷的面容，支支吾吾：“病人今天还没输养护心脏的液体，药还没到，可能要半夜才能输上。” “知道了” 沈嘉行收回视线。 电话那头的环境太杂乱，忽远忽近的人声几乎都是一闪而过，秦曼初隐约只听着除沈嘉行之外，最近的一道声音像是女人的音色…… 她正想着，听到沈嘉行出声：“什么山？远不远？” 她迟疑了半秒，确定他这是在问自己，毕竟她刚刚才提了这件事。 “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了，没去过。但是不远” “不然我今晚赶过去，明天陪你” “你可别，你过来要三四个小时，我姑姑说，那个山，半小时就上去了。” 沈嘉行重重地叹气，生怕被周围的环境盖过了，那边的人听不清他的幽怨。 秦曼初知道他是故意的，正要说话，又听他出了声 “你们医院有规定护士不仅要监管病人，还要监管病人家属？我跟我老婆调情你也要听？” 冷冰冰地话语尽是嘲讽，不留任何情面。 秦曼初微怔，脑子里快速出现一些画面，她大概明白了。 起初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校园里等她下课，也经常会有女学生主动跟他说话，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次次都像这样，披着俊逸秀朗的外皮，言辞犀利没一点绅士风度。 前面再有十几米就到家门口，她停了脚步，低着头，脚尖在沥青路面上一凹小水坑里轻踩，眉眼弯着浅浅一层满足。 她还是没听清楚沈嘉行话里的那个护士说了句什么，说了什么也无所谓。 但她还是贱兮兮地说：“你别把人家吓哭了” 沈嘉行无语：“那我把人叫回来哄两句？” 张齐看了眼跑走的小护士，哭的稀里哗啦，摇了摇头，抬脚走过去叫沈嘉行。 如镜的水面，隐隐映着她脸上的浅笑，扬着傲娇的语调说：“你哄去呗，沈总哄人的技术多厉害啊……” 沈嘉行悠哉哉地往住院楼走，张齐就和他并排，听他不要脸的说了句：“这是我的问题，竟然让你认为我最厉害的不是床上功夫” 张齐：“……” 秦曼初：“……” 她跺了下脚，溅起几滴水花，气鼓鼓地骂他：“流氓！” “我干什么了，我就流氓？亲你了？摸你了？还是……” 没说完的话，被秦曼初一声惊叫截断。 “沈嘉行” 三个字，怒斥之中，偏偏他只听的出来无尽的娇羞。 张齐不知道打了几次哆嗦，终于受不了，疾步加速，离身后那个恬不知耻的男人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