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的信比吏部来得还晚上两天,当时罗知府还觉得纳闷。 按理说,顾书山被腰斩,最该生气的就是安平侯,最先回信来兴师问罪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结果安平侯的信却是最晚到的,而且上面也只是草草地写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顾书山罪有应得,江珣没有判错案子,他就不追究了。 罗知府还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反复看了几遍,这才从寥寥几句之中,看到几个字眼特别显眼。 “江尚书认为此案江大人没判错,本侯尊重江尚书的品行,不予追究江大人。” 一句话里,出现四个‘江’字,让罗知府越看越是心惊,即刻让人调来清江县知县江珣的身世讯息。 当他看到江珣父亲那一栏写着‘江政’时,顿时整个人都麻了! “江县令居然是他的儿子?难怪了,难怪他不长眼睛了!”罗知府喃喃数语,不由皱紧了眉头,“糟了,本府前些日子那般态度对江县令,乌纱帽恐怕要保不住了!” 说完,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好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先查查江珣是什么来头! 有毛病吧?身为那个人的儿子,还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当个小县令,这不是存心坑人吗? 从这一日起,罗知府病倒了! 清江县里的江珣听闻他病倒后,也没往心里去,而是将一封公文告知县衙上下。 这是吏部传来的公文,指责他当堂问斩,不合情理,罚他三年俸禄,继续担任清江县县令。 衙门上下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日子里内心深处是有些许忧虑的。 看到这份公文,全都沸腾了起来,个个都拍手叫好。 江大人能够留任,那他们就可以继续推行治理方针,振兴清江县了。 消息很快就从衙门传递到了城中老百姓耳中,老百姓大喜,互相奔走相告,以至于全县诸多乡村都有人听闻这事。 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盛赞朝廷,对江珣也越发拥戴。 江珣趁机开展土地丈量行动,立即获得百姓们的大力支持。 土地丈量,能将县内所有田地都做出一个切实的统计,然后按照律法,田地是要收粮税的。田地越多的人家,收的粮税也就越多,所以很多乡绅暗地里隐瞒自己的田地实际数量,从而减免纳税。 江珣这一举动,普通百姓家没有多大影响,但那些大地主就坐不住了,这分明是在割他们的肉啊! 可阻止得了吗? 显然不行! 江珣上任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获得了民心,民心所向之处,谁能阻挡? 这群乡绅还想去找罗知府,可罗知府病了,病得很严重,清江县的乡绅一个都不见。 没有了靠山,大多数乡绅都只能认了。 少数不肯配合的,都被江珣抓进牢里去反省了。 短短十天时间,江珣便把县内所有田地都丈量了一遍。 大多数地方,只需要派两个书吏过去,整个村子的人帮着丈量土地,都不需要衙门费任何工夫。 至于谎报,那更不可能,因为所有百姓都盯着,你要是量不好自家的地,那邻居很乐意帮你量清楚。 这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了戴师爷一跳。 小小一个清江县,居然有上万亩良田之前一直没有登记在册。 上万亩地,那得是多少粮税? 戴师爷和户房经书都愣了许久,这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纷纷破口大骂着。 但江珣更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项数据。 隐藏的田地高达上万亩,而挂在诸多举人名下免税的田地,更是高达十万亩。 要知道,按照往年的税收情况,整个清江县每年征收的田赋也不过八万亩而已。 这就相当于一个县城的田赋,竟有大半是流落于士绅手中,长此下去,必将民富而国穷! 江珣将自己的见解写成奏疏,通过自己的渠道,递交到了朝廷之中。 刚办完这些事,那范通也回来了。 他之前奉命送各地女子回家,顺便逮捕回来了四位顾家在外负责拐卖女子的管事。 江珣一一审讯过后,将他们都押入牢中,与贺青定了同样的罪名。 此案到此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 颜子苒得知江珣只罚了俸禄之后,心里的担忧便烟消云散了。 这日,她正坐院子里缝制验尸所需的手套,义庄大门外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颜姑娘在吗?” 颜子苒闻言,抬眸看去,见来人是陈松伟,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陈公子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