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明亮的号声如宏大的阿门，仿佛将王小虎带入了一片金色的森林。</p>
王小虎仰望着舞台，就这么站了起来。</p>
“当-当-当-”</p>
就在这时，钢琴前的李安老师动了，接过圆号的引子领奏，钢琴用更深沉的口吻副奏给予回应。</p>
圆号宽广深邃，钢琴深邃空明，待到木管组好弦乐组在方永波的手势中逐一出现，一幅明媚的图画渐渐出现在舞台上空。</p>
丰厚兼具情韵，优雅从容不失庄严。</p>
小车的目光始终在钢琴前的身影上，她颤抖的睫毛似是预示着内心的波澜。</p>
这就是勃拉姆斯钢琴协奏曲的现场吗？</p>
太壮观了，小车感叹，听十遍完整的cd也不如这短短几小节来到让人着迷沉醉。</p>
老师此刻简直就是钢琴的化身呐，不觉间小车也站了起来。</p>
两个孩子站成一排，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相互看一眼，可他们的动作却出奇地一致。</p>
仰着头，神情激动，手里都拿着乐谱，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们一个看着钢琴前，一个看着指挥台。</p>
他们看得太认真了，以至于都忘记了他们手里的乐谱。</p>
此刻他们手里的乐谱像是变成了他们的装饰。</p>
忽地小车目光一凝，只听钢琴一阵紧张密集的上行琶音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强行打破了音乐原本的安详，以澎湃之资让所有乐器沉默。</p>
第一段华彩！</p>
好棒！小车张了张嘴，眼睛不敢再眨一下，生怕错过每一帧画面。</p>
钢琴前，李安面色平静，双手沉稳地控制着速度和力度。</p>
每隔几组音他的右手便在一次凶狠落键后高高抬起，紧接着左手再接过，琴声气韵锋利，动作顿挫有致，再加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无论从视角还是听觉，都给观众席以极佳的视听享受。</p>
王小虎要被这一幕帅死了，此刻的老师让他觉得实在不能再酷。</p>
所有乐手叔叔阿姨都看着老师，连方伯伯这一刻也看着老师。</p>
仿佛此刻整个音乐厅只有一个中心。</p>
而作为中心的李安越弹越有点放不开手脚，终于和指挥台上的方永波二人相视一笑，李安无奈收手。</p>
随后整个大厅都像是松了一口气。</p>
怎么回事？</p>
什么意思？</p>
老师怎么不弹了？</p>
台下二孩互看一眼，皆是一脸疑惑。</p>
更疑惑的马上就来了，他俩也不知道台上方伯伯和老师说了什么，周围的叔叔阿姨都轻笑了起来。</p>
这就让王小虎很难受了啊！</p>
什么情况嘛！</p>
不过这也给了两个孩子喘气时间，他们连忙低头翻开谱，很快便找到老师停下的地方。</p>
想到昨天方伯伯和老师的教诲，王小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老师明明弹得没有问题，可在这里停下了，这就说明再往下弹就没有意义了。</p>
排练讲求的是效率，所以引子部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迫使老师停下。</p>
乐队听起来也没有问题啊，冷静冷静冷静，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小车的声音。</p>
“速度。”</p>
速度？王小虎转头开向小车，“谁的速度？”</p>
小车：“我不确定是谁的速度出了问题，但是木管最后出去的速度比进来的时候要快，老师跟着进来的速度又比在家弹的速度要慢一点。”</p>
王小虎皱眉：“可那个接口本来就有一个渐慢的处理啊，你没看到方伯伯到那里动作都变缓了吗？”</p>
小车还真没注意到：“那可能就是方伯伯出问题了。”</p>
纳尼！方伯伯出问题了？怎么可能？</p>
“别说了。”小车话音还未落下，台上已经安静下来。</p>
一阵玩笑过后，舞台上的气氛明显比一开始的时候松弛几分。</p>
科赫同志举着双手不停笑着摇头，似是在对方永波说你看吧，真的不关我事儿。</p>
方永波乐呵着重新起手式，和李安对视一眼，接着看向圆号首席，指挥棒轻轻一点，音乐再次开始。</p>
这次两个孩子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到乐谱，同时小车把一部分放在钢琴上的注意力放到了指挥台上。</p>
音乐和刚才一样，按部就班地走着，圆号领奏，钢琴接过，随后木管和弦乐依次加入。</p>
小车拿出一百二十五分的注意力，似是要找到刚才的问题出在了哪。</p>
像是开启了一场推理游戏。</p>
参与这场音乐的自然还有王小虎，王小虎拿出了二百五十分的注意力，听着音乐紧盯着方伯伯，一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谱。</p>
幸好昨晚在车琳的帮助下重新做了功课，不然此时此刻他哪能分出精力去关注舞台。</p>
可问题是方伯伯这一遍挥得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啊，乐队和老师的对答也是一模一样的，就像一个录音放了两遍。</p>
就在王小虎认为车琳刚才的说法有误时，他忽然发现方伯伯的左手的挥动幅度肉眼可见地变大了。</p>
发现这一点的王小虎再次低头向谱面望去，可不就是这里吗！</p>
这里的标记还是方伯伯在飞机上帮他标记的，保持速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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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听起来似乎是没有问题的啊。</p>
猛地王小虎再回忆一番，他似乎明白刚才问题出在哪了！</p>
“我好像懂了。”王小虎喃喃自语道。</p>
“嗯？”小车转头。</p>
“嘘。”王小虎的目光这次来到老师身上，后半部分的二次华彩。</p>
以夸张残暴之势，仿佛将钢琴野生的一面尽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李安再次用他独具匠心的华彩编排征服了现场所有乐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