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p>
张雄率领天策军冲入洪州一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除非一路上人全都眼瞎了，朝廷才会无动于衷。</p>
再加上，“太子入都”“陈兵青云浦”等消息，事先已经通知了进奏院，然后迅速发酵，紧接着在“六部”之间传开，各种小道消息、谣言、猜测满天飞。</p>
日不过半，整个洪州城陷入了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当中。</p>
李煜尚未觉察这种氛围，在解决完毕顺化门的事情之后，他命令李觏前去洪州府、卫尉寺去请人。</p>
洪州府尹罗宗晋、卫尉卿常梦锡赶到之后，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李煜安排好了任务，简单说，罗宗晋负责“收尸”，留下三百骑封锁现场、给予协助。</p>
常梦锡负责“带路”，李元清及剩余天策军护驾，一同前往宫城。</p>
什么狗屁“朝觐规制”，哪儿还顾得上，眼下，李煜只想快点入宫见到国主李璟与国后钟氏。</p>
亲爹诶，有人欺负你儿子，亲娘诶，快给我出气啊！</p>
没错，李煜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告状”，矛头对准了“冯党”。</p>
话说回来，难道洪州宫城当中，就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吗？</p>
准确地说，收到消息了，但李璟不知道，钟国后更不知道，那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本质上，就是一座座密不透风的“监狱”。</p>
李璟登基之后，用尽各种方法削弱藩镇势力，推行“以文制武”的政策，实现了军事权力的高度集中，他本人就是南唐的“大元帅”，然而，物极必反，在不知不觉当中，南唐朝廷又诞生了一个更为庞大、严密的势力。</p>
文官集团。</p>
所谓“冯党”，只能说是文官集团中的翘楚，就好比众多香港黑社会社团中的“洪兴帮”，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小团体在内，比如，撺掇李从善谋害太子的钟谟等人，他们就是一个小团体。</p>
在任何一个庞大的组织体系中，“拉帮结派”都不是新鲜事，因为，只要存在共同利益，人总是会聚集一处的。</p>
问题仅在于，大大小小的派系，一旦将凝聚力转化为行动力，就会带来无尽的麻烦。</p>
“冯党”的势力，就主要集中在南唐朝廷上层，三省六部、宫官内侍、御史台、太常寺……等等，冯延鲁只打“高端局”。</p>
李璟重病在身、命不久矣，又不能自己爬起来去打探消息，钟国后好歹是一国之母，又不是天天挎篮子上街买菜，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p>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让李璟知道“太子入都”这件事儿，至于自己遭遇的“顺化门之变”，李煜并不打算透露。</p>
纵马飞驰，直接来到宫城大门，守卫在此的御林军见状，本能地端枪提剑，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李煜若不勒马驻足，下一秒就会被射成刺猬。</p>
这时候，李元清的作用就突显出来了，他长期驻扎洪州，认识他的人比认识李煜的要多。</p>
“不得无礼，太子殿下驾到，正门打开！”</p>
太子？</p>
守卫们一头雾水，洪州倒是有太子宫，可太子本人，不是在金陵吗？</p>
见守卫无动于衷，李元清正待发火，这时，从宫门（偏门）走出一人，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愁容满面。</p>
李煜一眼认出，高喊一声：“殷崇义！”</p>
莫说位极人臣，就算是平头百姓，直呼姓名都是忌讳，含有挑衅的意味。</p>
殷崇义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冷不丁地被人喊了全名，更加恼怒，开口就要呵斥，可一抬头，浑身一激灵。</p>
数月之前，他刚从金陵回来，那时候的李煜还有一种温文尔雅的风范，如今端坐战马之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p>
“太子殿下恭安！”</p>
殷崇义紧跑几步，在马前叩拜。</p>
众多守卫终于反应过来，吓得赶紧收起武器，跪地请罪。</p>
李煜让众人起来，自己翻身下马，一把拉住殷崇义：“殷尚书，宫中情况如何？国主如何？国后如何？”</p>
殷崇义发蒙，脑子处理不过来这么多信息，憋了半天，说道：“臣虽入宫，却未能觐见国主、国后。”</p>
“哦，因何不见？”</p>
殷崇义叹口气：“国主沉疴在身，已多日不上殿议事，今日一早，闻听太子入都，此等大事，臣岂敢怠慢？本欲入宫禀报，可内侍总管何公公，执意不许。”</p>
李煜一皱眉：“内侍总管？可是何慎？本王记得，昔日在金陵时候，他还只是殿前太监。”</p>
“殿下，圣驾来到洪州不久，原内侍首领染急症而亡，何慎才得以上位。”说到这里，殷崇义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问：“殿下，你何故来到洪州啊？”</p>
李煜苦笑：“事情太过曲折，当务之急，是先入宫觐见国主。”</p>
殷崇义面露难色，说道：“只是，何公公哪里……”</p>
李煜冷笑、并不作答，翻身上马，说道：“进宫！”</p>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煜领头，一群杀气腾腾、身带武器的人，就这样纵马冲进了宫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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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崇义、常梦锡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喊：“殿下，不合规矩，不能骑马，不能带兵刃……”</p>
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入城一战，已经杀红了眼了，还管什么狗屁规矩。</p>
从此刻起，本太子就是规矩！</p>
洪州宫城的布局，远比不上金陵，但规律是一样的，“前殿后宫”，冲到长定殿前，李元清一把拎过一个小太监，让他带路。</p>
“将军，去……去哪儿？”</p>
“国主在哪儿休养？”</p>
“永寿宫。”</p>
“带路！”</p>
小太监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军士，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血腥味，身上还佩长剑，腿都软了，走一路跌一路。</p>
沿途遇到御林军，李煜手持王符，喝退对方，一步也不停，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p>
